洪濤真想把太陽神教拿出來試試,估計要比新政改革更容易推廣。古人對神靈的忠誠遠遠大于真理和科學,根本不用廢話說服,只需展示一下他們無法理解、無法做到的神跡,就會堅信不疑,而且誰不信誰就會被信眾消滅,都不用自己動手。
無知者無畏,不管洪濤如何叫喊,屋子里的人沒一人肯出去的,頂多是給攝政王大人讓出一條縫,可以從門口看到那臺正在呼哧呼哧冒著白煙活動的鐵牛。
沈括確實是有備而來,他不光帶著蒸汽機和混合油燃料,還有兩套飛輪,把蒸汽機的輸出動力用皮帶的方式傳送到了磨床上,正拿著一塊鋼片演示,火花飛濺,完全可以代替水輪驅動。
洪濤還是沒敢進屋,從門口探出半個腦袋仔細觀察蒸汽機的運行狀況。屋里的眾人見到他的模樣,立刻不太淡定了,開始又主動往外溜的,倒不是怕爆炸,而是覺得此種神物肯定有忌諱,否則大人不會躲那么遠。只有兩三個傻小子不錯眼珠的看,腦子里全是空的,還站在屋里不知所謂。
“大官人,鐵牛吃啥?”王鑫就是比較賊的之一,他始終沒進屋,就更在洪濤身后,也探出腦袋看,看著看著就有點想法了。
“吃泥炭、木柴、油料,一切能燃燒的都可以。”
“那鐵牛每日需睡多久?”王鑫覺得吧,鐵牛比耕牛還好養活。
“不用睡,喝飽水就可不眠不休。”洪濤把頭縮了回來,沈括這架蒸汽機已經不是第一代,除了還沒有太復雜的以表之外,拿到清末也不算太落后。
自己給他的圖紙就是當初金河灣發展了好幾代后可以投入實用的機型,又被他研究熟悉了好幾年,吃透摸清之后才拿出來的樣品,不光不會比金河灣的機型差,說不定熱效率和安全性還要更高。
這個人去官場里混真是荒廢時光,他有很扎實的數學基礎,還有一定的物理學知識,在機械工程方面有很高的天賦,只要給出一種理論,再提供合適的計算方法,他就能慢慢算明白然后把它實現。另外他還有他自己的見解,這一點最重要,光會模仿只能叫工匠,模仿時再加入自己的新東西,就離創造不遠了。
“啊!那、那豈不是……”王鑫琢磨著這頭鐵牛肯定有比較嬌貴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可是聽了洪濤的話,腦子又有點亂了。
熟悉機械加工的他很清楚,如果有一頭不眠不休、不挑吃喝的鐵牛在會是什么情景。大牲口們沒用了,這么多水車水輪也白造了,再往下想更可怕,好像很多人以后也沒啥用了。
“但它脾氣不太好,肚子里氣太多就會炸。所以你有活兒干了,去和沈大人商量,看看能不能給鐵牛加裝上撒氣孔,既要讓它肚子里的氣足夠多的,又不能太多。造好之后,你大頭爺爺在九泉之下也會笑醒的,將來你們王家靠這個能榮耀幾百年!”
洪濤對王鑫的忠誠不擔心,這孩子從出生那天起,就被王大頭沒日沒夜的灌輸著駙馬是祖師爺的思想,這時候的工匠對手藝看得比命還重,為了讓子孫有吃飯的依仗,不要命也會保住那點絕技。
這種思想方式也好也不好,好的方面洪濤充分利用,防止科技太早擴散,不好的方面洪濤交給促進社去處理,普及教育是她們的工作,別指望自己。
“大官人放心,您不點頭,王家子子孫孫皆不可知!”王鑫很有王大頭的覺悟,知道這門手藝的輕重,也知道該付出什么代價。
“還子子孫孫,你媳婦在哪兒呢?府里和學院里那么多小娘子,你就沒看上一個?”一提子子孫孫,洪濤又開始皺眉毛。
王鑫今年都二十六了,他的同齡人不敢說當爺爺吧,但膝下有二三個孩子是非常平常的事兒,積極點的老大都快成年了,可他連個家都沒有。
他爹也是個老實疙瘩,窩在福建路的工坊里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七八年了就來過一次,打死不敢進府里住,自己請他們父子吃頓飯,結果見到長公主之后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老兩口在鎮上煎熬了三天,坐上海商的船一溜煙就跑了,從此再也沒來過。王鑫年年寫信年年就回來一句話:爹娘都好,好好干活,不許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