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康熙三十二年,二月底,冬末。
京城從二月中旬開始隔三差五飄雪,有時候是一整天,有時候是幾個時辰,紫禁城籠罩在嚴寒中,冷風刮在臉上猶如冰刀子一般令人生疼。
延禧宮后殿的一間廂房里面,冬炭不足的小主只能在房間里挨凍,穿多少衣服都還是覺得寒冷入骨,腳底發涼,紅葉便是如此,她有時候只能不停地走動來驅寒,夜里更是冷若冰霜。
海棠從外面進來,不滿地看了她一眼,罵道“你只知道待在屋里,什么都不做,我們兩個遲早有一日會被凍死。”
“誰說我什么都不做,我的衣服都是我自己洗的,那一堆柴火也是我撿的,明明是你什么都不做。”
“誰說的,那柴火,我也撿了的,又不是你一個人撿,你看你以前的主子,這個時候怕是好幾個炭盆都在燒著,屋內溫暖如春,可你卻在挨凍。”
紅葉當然知道承乾宮此時肯定是好幾個炭盆都燃著炭,反正她進宮以來,除了這一年冬日,她都沒真的挨過冬,娘娘一直得寵,哪怕不得寵的時候,當時還有皇貴妃幫襯著,可如今她一個庶妃份例上的炭火少得可憐,更別說內務府那幫奴才還貪去一部分,到她手里的冬炭是寥寥無幾。
海棠是她的宮女,跟她同住一屋,至少在御寒這一塊,她們是一起的,前日她們一起過去御花園那邊撿一些掉落的枯枝枯葉回來,晚上燒著能好受一些。
紅葉這個時候才生出幾分后悔,她若還在承乾宮當差,而不是當什么主子,她此時都不用挨凍,連水都要自己去打去提,她連著三日沒沐浴,因為膳房那邊的爐子燒的熱水不給她,她想要熱水就必須給他們一些銀兩。
沒有恩寵的小主在這后宮里是賤如草,備受欺凌。
海棠氣憤地坐下,冷得快把所有衣服都穿上了,脖子腦袋都圍上絨布,只露出一雙眼睛,跟了一個不得寵的主子,怕是要凍死了。
“要不你去求求恵妃娘娘吧,不然我們都得凍死。”
紅葉哪里是沒求過恵妃,她與恵妃說她那屋缺少什么時,恵妃說她會讓人安排,可是之后是沒有音訊,好像是石頭沉入大海一般,沒有然后了。
恵妃幫她是情分,不幫她是本分,恵妃在后宮里基本上不管事不出頭,她一個庶妃沒有理由要求恵妃幫她,恵妃不幫她,她一個庶妃更是什么都做不了,連娘娘跟綠枝她們都不幫她,她還能去求誰,她也很少能見到皇上。
這天寒地凍的,她不可能去御花園守著偶遇皇上,怕是會被凍死。
“快去,難道你還放不下你主子的架子嘛你就跪下來求恵妃,痛哭流涕,說你快要被凍死了,恵妃總不能見死不救吧,若是延禧宮真死了一個主子,肯定會引起不小的動靜,恵妃估計也不想惹事。”
“為什么是我去,為什么你不去”紅葉反問,這個時候強調她是主子,可她什么時候拿她當過主子。
“我們一起去行不行,不然我們真的會凍死,我實在受不了啦。”
人在面對生存時總會有求生欲,也能放下臉面,海棠想到夜晚又快來臨,寒冷刺骨的滋味,她實在受不了,她不可能跟內務府的人說將她調到別的主子身邊,她要是有這個人脈,當初也不會被分到一個庶妃手下,這就意味她跟紅葉再怎么不對勁,她的日子過得好與不好,都寄托在她這個主子身上,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恵妃看起來慈眉善目的,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她們去求求恵妃,說不定能要來一些炭,晚上能好受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