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著急,你這是要去哪”扶住他的是個干練的中年女警,緩和了語氣,生怕刺激他,“回家嗎”
這么冷的雪夜,真要讓人這么走在路上,要不了多久就得凍僵。
警員們并不了解什么“家主”、“門閥”,在他們看來,葉白瑯是個身體很差的年輕人,瘸著條腿,精神狀態也很成問題。
這種狀況下,他們不可能放任對方就這么往外亂跑。
“我們送你,好嗎”中年女警示意那輛警車跟上來,因為并不是執行抓捕任務,并沒有拉警笛、亮警燈,在夜色里像是輛很普通的車。
葉白瑯皺緊眉,低頭看自己的手。
他垂著眼,落在身邊的手發抖,這是種不受控的悸顫,可能是由于服藥過量。
也可能是由于恐懼。
葉白瑯收回視線,盯著遠處的醫院燈牌。
那些紅色的字像是張網,纏進他的腦子,勒得他頭痛欲裂。
中年女警不放心地問他“還好嗎”
葉白瑯甩開攙扶的手,向后退,靠住一根電線桿。
他很不高興因為在急救車上,奄奄一息的祁糾非要拉著他打賭,說他不可能靠自己走去醫院。
“你要找人幫忙。”
那個可惡的騙子簡直煩人透頂,在氧氣面罩底下,聲音低微得聽不清,還要笑話他“很簡單,葉大家主”
騙子說到這里就失去意識,心跳監測尖聲鳴起警報,很吵,吵到他們這段對話又過了很久才能繼續。
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沒有落點,但還含著讓人惱火的笑,騙子活過一口氣,就不要臉地摸他的手。
“很簡單。”祁糾教他,“你要說,請幫我”
葉白瑯死死攥著拐杖。
他發著抖,身體悸顫不停,尖銳的警報聲還在幻聽里愈演愈烈。
“請。”他吃力地吐字,這太難了,那騙子還不如要他死,“請”
中年女警沒聽清,愣了下“什么”
葉白瑯用力摳著傷口,他吞下的藥太多了,那些藥止痛,卻也剝奪他的意識,把他往混沌里拖。
他要立刻去醫院,一秒也不能等。
藥效愈演愈烈,不由分說奪走他的力氣,葉白瑯低低罵了一聲,癱軟下去。
江湖騙子,教的狗頭偏方。
“醫院”葉白瑯低聲說,“哥哥”
如果他更聽話比如愿意聽祁糾對他說的所有事、愿意全都按祁糾教他的做,是不是祁糾就一定能醒,就不會死。
他把尖牙折斷,把爪子拔干凈,做一條要人梳毛喂食的狗,祁糾是不是就不會舍得走了。
葉白瑯不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他也沒準備過要這么做。
那是個騙子,他知道的。
騙子從不會守信,騙子騙他說什么“很會冬泳”,轉頭就敢死給他看。
居然還敢當著他的面喂那些狼獾畜生。
“請,幫我”葉白瑯恨得發抖,他發誓要狠狠咬祁糾一口,咬下這騙子的一塊肉,“送我去醫院。”
“不回家”葉白瑯低聲說,“哥哥不在,不回家。”
他的嘴唇蒼白,幾乎是只有氣流的喃喃自語“我要去醫院”
他逼自己向那些人求助,他實在走不動了,可一分鐘都不能再等“我要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