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糾摸索到葉白瑯的胳膊,把人輕輕拉起來,往懷里扒拉兩下,單手打著圈胡嚕后背脖頸。
“我這病治不好,不是早跟你說了”祁糾說,“買這么多衣服,浪費錢。”
葉白瑯開始在他的懷里發抖,這種顫抖實在過于劇烈,讓他拿不住那件毛衣,柔軟的織物從指縫間淌下去。
祁糾順手接住了,一塊兒放在腿上“咱倆剛見面重逢,闊別重逢那天,我說要給你五百萬。”
他被系統擊中腳后跟,及時改口,避免露餡“記得吧,我是怎么跟你說的”
葉白瑯記得,他清晰記得每件和祁糾有關的事,在每個睜眼到天亮的夜晚無數次翻檢。
實在太少了。
他和祁糾一起的時間太少,發生的事也太少。
每件事想一萬次,堅持不了幾年。
“我跟你說,治不好了,所以錢不要了。”祁糾說,“那句話是真的。”
他輕聲慢語,耐心地給葉白瑯講道理“我早知道治不好,然后跑來招惹你,拿五百萬賄賂你,給自己找個飯票兼醫保是這么個順序,懂嗎”
葉白瑯幾乎站不住,在他懷里抵死搖頭,被祁糾托住肋下,向上托了托。
祁糾的手上沒力氣,已經不能像過去那樣,隨便把他舉起來掂分量。
葉白瑯把喉嚨里的血氣吞回去,他抱著祁糾,嗓子啞透了“我們穿衣服,下樓,我陪你去玩雪哥哥。”
“你想去哪玩,我們就去哪玩。”葉白瑯說,“我買的衣服很暖和,很暖和,不會生病。”
祁糾笑了笑,不再堅持立刻掰扯清楚這件事,胡嚕狼崽子的腦袋“行啊,你會不會拉雪橇”
葉白瑯不會,但要他干什么都行“要怎么做,戴止咬器嗎”
祁糾“”
那倒也不是玩得這么野。
他們樓下有個小花園,祁糾之前就盯上了,花園的景色不錯,他就是想讓葉白瑯扯著圍巾,拽著他跑兩圈。
葉白瑯總胡思亂想、動不動鉆牛角尖,在祁糾看來,主要問題出在了兩方面。
一方面是狼崽子不愛跟他嘮嗑,什么話都憋在心里,悶久了就成癥結,癥結再久就成心病。
另一方面就是還累得不夠,還有精力胡思亂想。
他帶著葉白瑯下樓,頂風冒雪在花園里多跑幾圈;再指使著葉白瑯推幾十個雪球、堆幾十個雪人;再欺負葉白瑯臥冰求鯉,把那個錦鯉池子的冰給他砸開,讓他試試能不能釣上來兩條魚。
這么一串藥方下來,什么好人都得精疲力竭,走路腿都要打哆嗦。
祁糾就不信,狼崽子還能給他睜著眼睛不睡覺,盯天花板盯到天亮。
系統“”
祁糾剛轟走試圖幫忙的葉白瑯,自己往身上套衣服“又怎么了”
“沒什么。”系統說。
就是它在培訓班里的課程,當一個情景里出現“止咬器”、“累得不夠”、“精疲力竭走路都哆嗦”的時候通常不會伴隨“堆雪球”和“在錦鯉池子里釣魚”。
祁糾的理由倒是很充分“沒辦法,這兒又不能打獵。”
他也想帶葉白瑯進山,可鋼鐵叢林茫茫森森,麻雀都已經少見,沒有一只大雁會擦著云松樹頂掠過。
葉白瑯沒玩過雪,在他的記憶里,只被人在雪地里拖行過。有人把他扔進冰窟掙扎浮沉,薄冰凍進眼睛,刀片似的雪花割人喉嚨。
所以祁糾決定帶他出去玩,在他走之前,他得多教這個狼崽子幾件打發時間、好玩的事。
這樣,在他死后,如果葉白瑯還是太想他,想到睡不著覺,可以去錦鯉池邊上轉轉,去花園跑幾圈。
或者堆個雪人。
祁糾說到做到。
狼崽子最近乖得離譜,祁糾說什么是什么,在某些時候也有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