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仕章的發尾比上次見時長了一點,他也沒去剪,在腦后隨意束了一下,造型像是老電影里的男星。他臂上的黑紗已經除了,法蘭絨布雷澤西裝,單排金屬扣,閃著碎鉆的冷光。
半個小時過去,譚仕章把手里的稿子扔到一邊,鼻腔里哼了一聲,對哪份都不滿意。
馮斂臣看他拎起座機撥號,一連打給三四個人,挨個訓斥,問下季度新品設計是什么玩意兒。對面的聲音雖不清晰,也聽出唯唯諾諾不敢反駁,連聲應是。
訓完了,譚仕章才往后一靠,長出口氣,搓了把臉。
室內寂靜下來。到這時,他終于施舍馮斂臣一個眼神。
譚仕章慢慢地開口,眼神不善“你跟那小子到底又在玩什么把戲”
馮斂臣保持著恭恭敬敬的態度“如果您有意見,我可以調去其他崗位。”
譚仕章卻冷笑起來“當我不知道你們倆的那點事呢。”
甚至他像越想越好笑似的“二位狼狽為奸的時候,你愿意掏心掏肺,怎么就沒有想到,等你對他沒有用了,還會有被反手賣了的一天還是說,我也是你們兩個情趣的一環,譚皓陽不想要你了,就塞給我回收處理”
這讓馮斂臣沒話辯駁了,沉默是金。
譚仕章站起身來,伸個懶腰,走到窗邊遠眺,對面是高樓大廈,玻璃上反射不出他的臉。
他出了會兒神才轉回身來,后背靠著窗臺,帶著幾分探尋的目光鎖在馮斂臣身上。
譚仕章換了副不同意味的笑容“說起這個,馮總助,我這陣子正好有事想請教。”
馮斂臣回望過去“您說。”
這位大公子變得陰惻惻的,口吻意味深長
“是關于爺爺那個口頭遺囑的,我后來倒是問過律師,原來法律對見證人的身份也有要求,我想想怎么說的,除了沒有民事行為能力和限制民事行為能力的人、繼承人和受遺贈人還有什么來著,哦對,與繼承人和受遺贈人有利害關系的人,都不能充當見證人。”
馮斂臣眼觀鼻鼻觀心,他當然早設想過可能有此一出,所以要說多么驚詫,還不至于。
天下畢竟沒有不透風的墻,譚仕章又在爭奪家產中失利,必定緊盯譚皓陽的一舉一動。
不管他真的察覺了什么,還是在詐唬馮斂臣,想從他口中套出話來,都是可以想見的。
換成馮斂臣處在譚仕章的位置,他現在多半也在做一樣的事。
不甘心,不死心,垂死掙扎,尋找推翻遺囑或者譚皓陽的可能。
譚仕章繼續往下說“那就有個問題了,如果我公開揭穿你和譚皓陽私下有不正當關系,以你的立場,到底有沒有資格當這個見證人如果你沒資格,見證人不夠兩個,這樣的話,爺爺的口頭遺囑還有沒有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