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斂臣又近了些,兩人之間距離不過一米。
四目相對▓▓,仿佛穿過重重謎障。
馮斂臣抬頭回視他“他那時候可能覺得自己能好起來,可能是想再琢磨一下,那樣的分配方式對于你和皓陽總、對于集團發展,究竟妥還是不妥,或者還有什么其他考量,這點已經無從得知了。我能作證的只是自己親眼所見的真實情況,至于那句再想想的話,病房里的護士也是聽到的,像我很早之前說過的,把她們找出來會費點功夫,但不是不可能做到。”
如此一來,就算那條口頭遺囑不能被判失效,譚月仙的律師也可以抓住這點,找到足數的見證人,將譚儒最后留下的話當做他的真實意愿表達,推翻前一條遺囑思路總是有的。
譚仕章倚在柱子上,聽完這些,表情卻還平靜,甚至似笑非笑,看不出波動劇烈的跡象。
當然,畢竟更該大起大落的是譚皓陽才是。不管那條口頭遺囑有效還是無效,勝利者要么是譚皓陽,要么是譚月仙本來好事都不會落到譚仕章頭上。
窗外有風,枝葉搖晃,窸窸窣窣地打到玻璃上。
夜色之中,一切影影綽綽,有些東西的輪廓卻慢慢分明起來。
所以譚月仙明天想要私下約見譚仕章,這個目的已經很好猜了,呼之欲出。
一方面,在沒有人知道的時候,她和譚皓陽已成了競爭關系,但不保證十拿九穩可以贏。
另一方面,譚仕章是本來就沒有希望的輸家,左右沒有更多可以損失。他與譚皓陽向來水火難容,此時如果譚月仙愿意示好,能贏得這個侄子的支持,那么譚皓陽的勝算會更小。
譚仕章雙手環胸“不容易,馮助,難為你保守了這么久的秘密。”
馮斂臣誠實地說“這件事我不是獨自保守秘密,月仙總從一開始就清楚的。我在第二次探望之后,就把老譚董的話原樣告訴了她,她的意思是希望我暫時不透漏給別人。”
譚仕章認同“我想也是,你不可能自己按下這么大的事情就算按下了,恐怕永遠絕對不會再翻出來。她是爺爺的女兒,關系最近的直系親屬,你會第一個跟她講是應該的。”
“至于后來瞞著到現在都沒公開,是因為月仙總當時還不確定有多少人會支持她。那時候大家都覺得皓陽總的希望最大,呼聲最高,突然出面質疑那個口頭遺囑無效,肯定會鬧得不可開交,她擔心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一下變成眾矢之的。她不光有膽識,也很有野心。”
“哈,我當然知道。什么因為前男友跟爸爸幾十年關系僵硬,瞎扯,都涼多少年了,老惦記個男人干什么傳得有鼻子有眼的。她那時就是因為老爺子總說女孩子家家的,沒必要那么拼,后面就做到個集團副總,再往上走不動了,不肯讓她當總裁。你以為她會甘心”
卻有沉默短暫地在他們之間降臨。
馮斂臣嘆氣“至于這段時間,刻意把您也瞞著,我是應該道歉的。”
譚仕章乜他“不,我能理解。你么,反正既沒把我真的當上司,也從來沒真的信任我。”
馮斂臣終于在背后把領帶扯松了,他面上不顯,半個手臂是麻的,心頭莫名卻浮現譚皓陽跟他翻臉的場景。對方一條條數落他的罪名,就包括守口如瓶、沒有透漏一個字的遺囑。
譚仕章笑了一下“馮助,我是真的可以理解啊,你原本只跟著爺爺一個,這么多年,像他的左膀右臂,但是爺爺一去世,我看你這主心骨也一下落空了,姑姑、我、譚皓陽,我們三個對你來說,是不是都像無根的浮島一樣,看來誰都還沒贏到你效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