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室沒開照明燈,只撥亮了小夜燈,柔和地浸染他的面孔。
譚仕章又去看他的情況,空調的溫度也沒敢調太低,他握了握馮斂臣的手,還是不熱,透著玉石般的涼意。譚仕章頓了片刻,慢慢俯在枕頭邊上,伸出胳膊,摟了一下他的肩膀。
馮斂臣體型瘦削,睡著的時候更不顯塊頭,幾乎半個人埋在毛毯里。
譚仕章給他把領帶摘了,襯衣扣子解開一半,領口大喇喇敞著,被拉到鎖骨的毯子蓋住。
露出的皮膚光滑,肩頸到后背覆著一層薄而流暢的肌肉,不夸張,能看出鍛煉的痕跡。
集團有健身房,譚仕章有幾次早來晚走,見過他在那兒跑步,有時還并排上過跑步機。
不知從什么時候,他的目光時不時總追在這個人身上,打量他干了什么,要去干什么,做什么,想什么,臉上是嚴謹認真,一絲不茍,還是流轉著仿佛在打什么主意的狡黠表情。
像馮斂臣這樣的角色,對任何一個上司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下屬,他永遠沉著穩重,不亢不卑,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能體察上司每一個需要,
能控住任何需要他坐鎮的場合。
他給人一種感覺,任何工作都可以放心交給他7,任何秘密都可以放在他那里得到保守。
但有時候,譚仕章也想看他驚慌,看他失態,看他露出茫然無措的無人見過的表情。
馮斂臣低著頭,帶著專注和沉浸的眼神,在他工作臺前擺弄月光石的時候,他不知道譚仕章靠著墻,心里想的是什么。譚仕章的私人工作臺是他的禁地,連譚儒其實都沒進來碰過。
沒有哪個設計師不喜美麗的事物。譚仕章看著他,想的是怎么樣征服他,贏得他,想的是把他也收藏在展柜里,和琳瑯滿目的珠寶一起,在黑色天鵝絨上熠熠生輝,永久私藏觀賞。
譚仕章眼眸深沉,男人的體溫和氣息落下,危險的陰影像黑暗中的怪物,把人覆蓋其中。
但只停留片刻,他又直起腰離開了。
成年人的心動,有時停留在心動的程度就夠了,不一定要換算成情感,更不保證會落地成一段佳話。尤其盲目開啟一段辦公室戀情,大部分時候,只有得不償失這一個結果。
每一段感情和關系,都很難不矛盾吵架,后續產生的糾葛,意味著無限的風險和麻煩。
譚皓陽因為那個小設計師,才被譚月仙委婉敲打過,兔子不吃窩邊草,她還是老一輩的思想,雖然理解不了年輕人開放的關系,但是該在夜店發生的故事,還是留在夜店發生為佳。
公司是講公事的地方,給自己制造潛在的麻煩,稱不上時髦,只是一些不明智行為罷了。
譚仕章從不需要這種提醒,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片刻精神和肉丨體的歡愉,以及隨之而來的無謂的吵架,冷戰,分手,真正衡量起來,任何的好與壞其實都不是重要的砝碼,抵不過失去一個得力下屬的損失。
他關上主臥的門,轉身去了書房。剛剛譚仕章看到里面有張小床,大概是當成客臥用的。
外面院子咯噔幾聲,好像是野貓跑過,遠遠發出凄厲的喵嗚。
住在一樓難免吵鬧,譚仕章聽著這些動靜,在黑暗中閉上眼。
翌日上午沒去公司。因為宿醉,到了起來的時候,馮斂臣還是頭疼欲裂。
對于上司在家里留宿這件事,他不能說知道,也不能說完全不知道清早半夢半醒的時候,譚仕章叫醒他,問能不能用一下電腦,他用遲鈍的大腦思考片刻,還給對方報了密碼。
家里用的電腦就是一臺筆記本,需要的時候馮斂臣會帶去公司,至于他能從公司拷回來的資料,雖然有保密的部分,譚仕章的話,都是他也有權限查看的,其他沒什么問題。
大概又睡了一個小時,馮斂臣才徹底醒來,看看臺鐘,此時時針指向上午九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