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來了那個他和祁暄吵架的晚上。
在他說出應該彼此冷靜一些的話后,祁暄就像是一頭被搶走了雌性的公獅子般暴怒
起來,將他按在沙發上掐著他的脖頸一遍一遍質問是不是不愛他了,肺腔里的最后一點空氣耗盡之前,祁暄松了手,姜歲連忙往外跑,這無疑更加激怒祁暄,他順手抓起茶幾上剛剛還在用來給姜歲削蘋果的水果刀,追上了姜歲。
他說“我們死在一起吧歲歲,這樣的話,任何人都無法將我們分開了”
姜歲驚恐不已,掙扎的時候被刀刃劃傷了后背,鮮血瞬間浸濕了白色的真絲睡衣,雙眼猩紅渾身暴戾的男人在看見那鮮紅的顏色后就像是被定住了,他如同剛剛回神一般,手足無措的去安撫姜歲“歲歲我”
可是姜歲怕死他了,尖叫著躲避他的觸碰,祁暄只能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姜歲抱著膝蓋無聲的慟哭。
而后他叫了家庭醫生,對姜歲說“你不要害怕,最近幾天我都不會回來,歲歲,別害怕。”
他認真的承諾“這一切,很快就會結束了。”
這就是這道傷口背后的、被姜歲自己強行遺忘的記憶。
“我離開后,去找了黎天師。”祁暄道“在我少年時,和他有過一面之緣。”
一旁正拆開水果糖往自己嘴里塞的黎猗一頓,說“他母親死后兇得很,我去處理的。”
頓了頓,他又說“那時候我就勸過你,想要平平安安的活到老死,就最好出家,家族的重擔只會讓你的病情越來越嚴重。”
是啊,多少人羨慕祁暄那完美優秀至極的人生。
卻鮮少有人知道祁暄那完美的人生里又掩藏了多少的陰霾。
年少喪母,父親厭惡,弟弟年幼,群狼環伺,這樣一個地獄一般的開局擺在祁暄面前,他卻沒有別的選擇,他只能義無反顧的往前走,哪怕連喘息的空間都沒有,他還是要走到那高處去,因為他是祁家的長子,是祁家的繼承人。
“因為母親死后折騰了一段時間,我害怕我死后也會這樣,我太了解我自己了。”祁暄苦澀道“所以我找到黎天師,如果我死后真的變成了厲鬼,請他務必要出手相助。”
當別人都說很難搞定、接不接單看心情的黎猗輕松隨意的答應姜歲的請求時,姜歲還覺得黎猗其實并沒有那么不近人情,原來,不是黎猗好說話,而是有故人早早地已經為他鋪好了路。
“我本來打算制造一場意外,車禍空難什么的讓自己死在外面,盡量選一個讓你能夠接受的方式。”祁暄聲音已經啞的讓人聽不太清了,他緊緊地抱著姜歲,就好像一個脆弱的孩童在即將遠行前抱住自己最心愛的、再也不能相見的玩具,“我把一切安排好了,卻出了一點意外。”
“你的生日到了,我想陪你做最后一個生日。”
周圍的空間扭曲起來,一切人聲人影都顯得分外縹緲,姜歲恍惚間回到了那個夜晚,那個充滿了血腥氣的夜晚,大門打開,祁暄站在門外,手里拎著一個蛋糕。
是他親手做的,祁大少爺的廚藝其實很差,做的飯是剛從垃圾星出來的姜歲也不肯吃的程度,
雖然苦練了很久的烘焙,做出來的蛋糕仍舊一言難盡,但姜歲看見那個丑丑的蛋糕,還是有些心酸。
他想他是真的有病,明明不久前祁暄還想要殺了他,現在看見他做了一個丑的要死的蛋糕來給他過生日,又忍不住要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