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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溯的車停在露天停車坪,暴雨橫流,打得車旁那棵梧桐樹掉落了無數樹葉子,糊得車窗七零八落。
十塊一把的透明傘遮擋一個成年人都略顯逼狹,徐回周單手撐傘,一手架著陸溯走到車上,兩人身上幾乎都濕透了。
纖薄的衣料緊貼著,陸溯總算感覺到徐回周身上還是有那么點熱乎氣兒,他被徐回周塞進后排座,以為這就是結束了。
他伸展脖子,后腦勺靠著柔軟的皮墊,換了個松弛的姿勢。
他沒喝那杯加料的酒,卻也真喝了幾杯別的酒,白紅混合著,是有些微醺了。
他闔眼休息,等著徐回周開車回家,浩浩暴雨風聲里,夾雜著一聲微不可聞的關門聲,淡淡的木質香味越發清晰。
陸溯猛地睜開眼。
車內光線昏暗,大雨砸著車頂砰砰作響,偶爾有幾縷天光從糊住的玻璃里透進來,徐回周也上了后排座。
男人頭微垂著,斑駁的光影不規則地落到他的下頜線上,清清楚楚看到一滴雨水,順著那凌厲的弧度滑下,落進他微敞的襯衫領口里,順著那根尖銳的一字鎖骨流下去,很快不見了,
清薄唇瓣淡淡抿著,隨著一聲清脆的拉鏈聲,平靜說出幾個字。
“就這一次。”
陸溯呼吸一滯,就清晰感受到了那只微涼的手指。
修長,清癯,像極了夏夜雨后的空氣。
他想到那次在森氧療養院,601室門口,這只手把普通常見的白手套,戴出了無比漂亮的形狀。
當時他就在想,一個人的手,為何能生得那么色情。
陸溯呼吸急促起來,越來越厚重的視線里,徐回周還是那副清清冷冷,安安靜靜的模樣。
外面的大雨沒有半分停歇的架勢,風雨吹得樹木瘋狂顫動,掉落的樹葉夾著雨水重重拍打著車玻璃,漫長的時間過去,那彎漂亮長睫微微動了一下,忽然抬眸,漆黑的瞳孔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有著淡淡的疲倦。
“還沒好”
陸溯無法回答,喉嚨發出悶悶的一聲,心跳比外面的暴雨更要猛烈,他無聲喘息著,始終沒閉眼,濃黑的眼眸靜靜凝望著近在咫尺,又似乎遠在天邊的徐回周。
好了,也
脫軌了。
回到陸家快二點了,暴雨還在繼續,徐回周先進浴室洗了澡,換上家居服出來,dayight就趴在外面,眼睛都睜不開了,還要等著徐回周。
徐回周放下毛巾,蹲下要抱dayight,試了會兒手臂還是使不上勁兒,他眉眼彎了彎,松手摸著dayight的頭,“抱歉,現在抱不動你了。去睡吧。”
dayight立即竄到了沙發,望了徐回周幾眼,乖乖閉眼睡著了。
徐回周要起身,視野忽然晃了晃,又低血糖了,他趕快撐住門框,借著支撐站起來。
他微微闔
眼,沒那么暈了,走到沙發桌下,茶幾上有幾塊白巧克力,還有一包薄荷糖,他視線挪動幾下,拿起了薄荷糖。
剝開一顆塞進嘴里,暈眩感逐漸褪去,他安靜望著手心的透明綠糖紙。
陸溯沒喝加料的酒,還是有了反應。
陸溯真是同性戀。
徐回周眉心微動,片刻才放下糖紙,起身把窗戶開了一條縫,上床關燈睡覺了。
徐回周醒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光大亮,他看了眼鬧鐘。
竟然是十點了。
徐回周微微愣住,倒不是他沒有睡到十點過,以往忙到中午,他睡到下午兩二點也是常事。
只是他二點多入睡,竟是睡了快七個小時。
徐回周靜坐了一會兒下床,dayight已經不在房間了,徐回周沒有意外,dayight從小就會開關門,他租房住的那段時間,還是普通門鎖,有事課業忙,回家才發現沒帶鑰匙,或是掉了鑰匙,都是dayight給他開門。
后來他索性就不帶鑰匙了。
洗漱完徐回周開門出去,客廳里靜悄悄的,竟也不見dayight身影,徐回周又回到房間的露臺,泳池里也沒有。
徐回周掏出手機,點開監控程序,畫面里,是一間環境眼熟的辦公室。
徐回周眼皮微跳,是陸溯的辦公室。
他想到什么,快步走到門口,看了一眼門板,果然貼著一張便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