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九成沖到門口,槍已經舉了起來,他并沒有第一時間嘗試拉開浴室的門,而是豎起耳朵聽了聽里頭的東京。
“呃……”一陣痛苦的聲音細細地傳了出來,聽上去有些老態龍鐘的,調調不像三十出頭的魯道夫的聲音,拖得長長的,可聲線是像的。
噠噠,細細碎碎的聲音傳來。
有輕輕的腳步聲挪到了門口,顏九成將身體貼到了墻壁上,神經繃緊了,而宣林則立刻查看了下監控,監控早就被他屏蔽了。
咔,門把手轉動了起來。
“嗯?”魯道夫一瘸一拐地走了出來,一出來就看到了顏九成的槍口,嚇得往后一退。
“我以為……”顏九成連忙收起槍,只見魯道夫的褲子上沾著一些水。
“有些頭暈,摔了,不礙事。”魯道夫摔了摔手上的水珠,從一旁扯過衛生紙擦了擦手,又擦了擦額頭的汗:“你們忙你們的,別亂動我的東西,放心,我搞實驗的時候沒有人進來,我……我要看下我的孩子們。”
孩子們?
“得抓緊時間啊,我這邊越快出成果,藥物就能越快地研究出來,早一天,能多救好多好多人,能多救好多好多人。”魯道夫念著,說給自己聽,給自己打氣:“明天就知道我的成果去了哪里,明天就知道了,明天是明天,不能影響今天,不能影響現在,研究才是最要緊的,得抓緊,不能被情緒影響,不能,早一天,能多久好多好多人呢。”
只見魯道夫走到了他其中的一個工作臺,上面放著數十臺設備,坐在其中一臺上,又按了下按鈕,一個儀器打開了,遞過來一個小器皿,魯道夫將小器皿放到自己面前的設備上,眼睛湊到顯示鏡前,開始觀察了起來。
他口中的孩子,便是他的人腦研究。
“他真的好愛科研。”宣林輕聲說道,眼圈兒紅了:“要是告訴他真相,真的太殘忍了,可不告訴他真相,更殘忍。”
顏九成收起槍,與宣林對視了一眼。
只覺得,心酸得很。
魯道夫不知道的是,他的科研成果并沒有雪藏,沒有落灰,這聽上去是一件挺開心的事兒,可實際上,這是一件特別特別悲哀的事兒。
里頭有一張照片,一個中年男人,肥肥胖胖的,戴著一副深度眼鏡,在實驗臺上,手里拿著藥劑。這位科學家,魯道夫認識,這幾年他總是會跟別墅區管理層要求跟魯道夫進行交流,研藥專家要跟人腦類器官的專家交流,這很尋常,魯道夫也很樂意,因為這兩項科研本身就是十分緊密的:研藥專家根據魯道夫攻破的領域,研發新的藥物,造福于民。
另外一張照片,魯道夫與這中年男人兩個人站在那塊碑面前,那男人爽朗地笑著,而魯道夫則靦腆地笑著,他們身后的碑,上面的字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
那時那日那青年,蕩氣回腸,光芒萬丈。
人們常說,藝術沒有國界,那么科學有沒有國界,科學家需不需要國界?我認為不需要,所以我來了這兒。落款:魯道夫。
可以說,這位中年男人是魯道夫來別墅區研究院后,關系最為密切的科學家。可說密切,也僅僅是在專業領域密切,魯道夫帶領人腦類器官的專家們與這位中年男人帶領研藥專家們反復研討而已,并無其他接觸。
這事兒悲哀在哪呢?
悲哀在這位研藥專家拿了魯道夫的成果,專門研究得卻不是救人的藥,而是害人的藥。
魯道夫最厲害的成果就在于在于80%的自閉癥病例并未發現明確的遺傳致病基因的情況下,通過對大腦中樞神經系統內的神經回路進行建模,發現了與該病癥相關聯的缺陷蛋白質,并培育出了部分治愈的類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