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老吊吼了一句,從軌道上跳了下來直奔資料室,一沖進來,他一下滑倒了,滾了滿身的血。滿地的血太滑了。
“他……”老吊從地上爬起來一抬頭,倒吸一口冷氣。
魯道夫靜靜地掛在那,他將窗簾拉開了,面朝著窗戶的方向,不用看到他的臉,就目前的情況就足以判斷,他已經死亡了。
沒有留下東西,找找,有沒有留下話啊,東西什么的?顏九成飛速地在四周看了看,并沒有看到任何他要留下來的東西,沒有研究成果的資料,也沒有只言片語。
“走!來不及了!”老吊伸出手推了顏九成一下,時間的確來不及了,爭分奪秒,必須得走了,顏九成立刻轉過頭朝著軌道狂奔了起來。
在轉過身離開的瞬間,他看了魯道夫最后一眼。
看不到他的臉,只能看到一個背影掛在窗戶邊,外面是滿眼的秋色,黃色的落葉金燦燦的。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實,剛剛明明還見他帶著笑容,說要跟自己一起走的。
如果他跟自己走,組織會竭盡全力為他洗脫罪名,哪怕要顏九成再參加一次這么危險的行動,他也愿意,這么一位頂尖科學家,不應該被埋沒在這里。
如果他跟自己走,他那么多的研發成果,隨便一項都能給人類帶來新的曙光,會有多少患者得到幫助,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他得是大善人啊。
如果他跟自己走……
可惜是,凡事沒有如果。如果魯道夫當年沒有來這,那又如何呢?
“這是我的信念!我一定要功課人腦類器官的幾大難點,造福人類!”當年,二十出頭的魯道夫與親人決裂,拋棄一切,只為了心中的信念來到這兒。
他一輩子都沒有休息過,真的,他沒有浪費過任何一分鐘的時間。
啊,不對,他浪費了。
浪費的唯一半天的時間,便是今天。當時喃喃說著‘這么半天都沒有研究了’的科癡魯道夫,當時應該就做好了自殺的準備,讓人心碎的事,哪怕他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卻還為自己幾個小時沒有研發,浪費掉了而感覺到惋惜。
“我的技術早已領先他們!怎么會這樣?我都已經研究到后期了,他們怎么還在初期?!”魯道夫的質疑就在眼前,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顏九成內心的澎湃也就在眼前。
他居然看到了一位全球人腦類器官領域遙遙領先的科學家。
這么一個人如果出去了,如果活著,是不是會讓別人覺得他來自未來呢?那將是多么美好啊。
顏九成晃了晃自己的頭,本能地跟在老吊的身后,甚至在跳上鐵軌的時候,他還記得按下鐵軌收起,門關閉的按鈕,在門關閉的瞬間跳了進去。
周圍都黑了。
顏九成邊跑邊回過頭看了看,一片漆黑,再也看不到魯道夫。
他很是懊惱,為什么沒有覺察到他想要自殺的心?那么果決,居然兩只手的動脈都割破,再將自己懸掛在梁,這是一絲生的機會都不留給自己啊!
“魯道夫呢?”近戰經驗豐富的顧覓清覺得背后的腳步聲少了一個,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問道。
“死了!自縊!”老吊回道。
聲音在軌道的長廊里嗡嗡地響,述說著這位科學家最終的宿命。
顏九成不知道魯道夫為什么要選擇自殺,他不是魯道夫,這個世間沒有人是魯道夫,也沒有人能成為魯道夫,他做出了他想做的抉擇,就這么掛在那,沒有留下成果,沒有只言片語,這么一位在全世界范圍內都獨此一人的人腦類器官科學家,就這么掛在那。
什么都沒有留下,就仿佛他從未來過。
有道是:
葉落何時無人知,獨有一片掛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