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黛末一手輕拍著他瘦削的脊背,讓他在夢中能安穩一些;一邊從床頭的抽屜里拿出一罐傷藥膏,輕輕在他的臉上涂抹。
“哎喲我的老天吶,怎么好不容易懷上孩子就流了,我的寶貝大孫女啊”席氏直愣愣地闖了進來,一進門就氣得直拍大腿。
“父親,你小點聲誰告訴父親的”沈黛末捂著冷山雁的耳朵,生氣地看向白茶。
白茶忙道“娘子,我絕對沒有。”
“沒人告訴我,是我自己發現的,我老頭子雖然沒見識,但好歹是生養過的人,看你們這些下人一盆一盆的血水潑出來我就知道他小產了。”席氏滿臉心痛可惜“他就是吃了沒生養過的虧,否則怎么會把好好地孩子流了”
白茶聲音帶著哭腔道“太爺,大夫說了,公子才懷上一個月的樣子,許是上次剛來癸水之后懷上的,孩子又安分懂事,不像其他孕夫那樣會嘔吐乏力,所以公子才沒有察覺,畢竟算算日子,這會兒也才是公子來癸水的日子。”
“先別說這些,郎君他需要靜養,父親您先回去吧。”沈黛末毫不留情地趕席氏走。
席氏有些氣憤地瞪了憔悴病弱的冷山雁一眼,咚地一聲放下一個白瓷小燉盅。
“行,反正我看著他也來氣,把我好端端的大孫女作沒了。這是我讓廚房做的牛奶桂圓燕窩羹,小產后的男人吃這個最補孕囊,早點補好才能再懷。”
自從沈黛末娶了冷山雁之后,席氏常常感嘆沈黛末有了夫郎忘了爹,但這次看著冷山雁傷痕累累的臉,即使他對沈黛末趕他走的行為諸多怨氣,也沒有再說什么就走了。
只是默默感慨了一聲他沒有福氣,成婚三年,養尊處優,眾人伺候著都沒個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懷上一個還小產了。想當初他做小侍的時候,每天都要當牛做馬的伺候胡氏,忍受著胡氏的刁難,照樣三年抱倆,生了沈如珍和沈黛末。
冷山雁這一睡就是整整一天,當他再次醒來時,枕邊已經空了,想到自己在睡夢中時,總感到有一個溫柔的抱著他,哼著小調哄他,給陷入痛苦中的他,帶來無邊的治愈溫暖。
如今一睜開眼,卻見不到沈黛末,冷山雁心下有些失落。
“公子,您醒了。”白茶守在一旁驚喜道。
“娘子呢”他張了張口,嗓音沙啞地難受,是他昨天撕心裂肺的哭喊后,喉嚨被硬生生撕裂了。
白茶忙給他遞了水,說道“娘子照顧了您一天一夜,都沒合眼。只不過今天要上朝她沒法子告假,才走了沒多久,眼睛都熬紅了。”
冷山雁聞言,纖細低垂的睫毛輕顫,臉頰的巴掌印還未消退,神情憔悴又心疼“我又拖累了她。我真沒用,不是個好父親,保不住孩子。如今連為人夫也做不好了,又哭又鬧,不成體統,反倒讓妻主照顧起我來了。”
此刻的他仿佛絕望的主夫,好不容易平復好的情緒再次涌動了起來,小腹再次傳來陣陣疼痛,痛得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沒有一點血色,臉上更是直接冒出一層薄汗。
可是身體再疼,也遠不如精神上的疼痛猛烈折磨,冷山雁不是個愛孩子的人。
上輩子如果不是他剛嫁進顧家,顧家小姐就死了,他都打定主意忍著惡心也要伺候這個病秧子,在她死前懷個孩子,至少未來有個依靠。他向來自私自利,刻薄寡性,涼薄地連孩子都可以利用。
可這個孩子不同,這是他和沈黛末的孩子,即便他心里也潛藏著一絲算計,有了孩子沈黛末就會更愛他一點的利用,可他也是真切的盼望著降生,因為這是他們的結晶,孩子的身體里留著一部分沈黛末的血。
他怎么可能不愛她的孩子
可現在一切都沒了。
冷山雁沉溺在自責與愧疚中,越想心臟的抽痛就越發厲害,仿佛有一只手狠狠地攥著他的心臟,越捏越緊,壓抑痛苦地喘不過氣。
白茶嚇壞了“公子可是又疼了周大夫說了您不能情緒波動,這樣極不利于您養身子。”
“周大夫”冷山雁忍著疼問道。
白茶道“您暈倒地突然,住咱們附近的那位名醫李大夫又正好出診,查芝沒法子就去醫藥局請了最負盛名的男科周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