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彤這次是被感染到直接淚奔,四四年犧牲,四五年日本就投向了啊。差一點點就能看到。
陸
一誠也是沒辦法平靜,紅著眼眶站起身,眼睛看著窗外,卻是目無焦距。
“得知他犧牲,我本也想回國。想著還不如全家一起在下面團圓。可父親在美國的好友極力勸阻,說我是鄭家唯一的血脈了,不能再出事,不然鄭家就絕后了。”
后來,她在美結婚,生了個女兒,姓鄭。女兒生了個兒子,就是鄭維。
陸老夫人聽到她曾有那樣的想法,還好被人阻止,連忙慶幸道“那是對的,那是對的。”
當年那么多人豁出性命去救他們姐弟,不就是想給鄭家留一條血脈。
為國捐軀的英雄,哪能最后落得個斷根絕種的下場。
蘇彤不了解鄭家的過往,加上兩個老太太哭的厲害,說話也是沒頭沒緒。
她聽得一知半解,心中卻是愈加難受。
時間無情,轉眼就日漸西沉。
陸老夫人舍不得離開,紅著眼表示要留在醫院病房陪鄭允知。
鄭允知當然也不舍得和她分別,但更擔心她留在醫院會熬壞身體。
陸老夫人像個不聽話的孩子般,倔強道“我身體好著呢。”
最后還是蘇彤說,擔心她留下來,兩人會聊一晚上,不利于允知姨婆養病,陸老夫人這才打消了留下來的念頭。
只是臨走前,一再向鄭允知表示,明天一早就來看她。
這天晚上,陸家也沒人有心情看電視,都是早早各自回了房間。
能不能睡著,那就不得而知,反正蘇彤是睡不著。
她想起白天在醫院里聽到的,還是難受得想掉眼淚。
陸一誠不知道怎么安慰妻子,他也懂為什么她會如此悲傷。
剛從長輩里聽到那些過往的時候,他何嘗不是如此。
他只能輕摟著妻子,說些不痛不癢安慰的話。
哭夠了,蘇彤抓住陸一誠的衣角,讓他和自己說允知姨婆家的事。
說到鄭允知姨婆家,陸一誠神情也是無比沉痛。
“其實奶奶和允知姨婆并沒有血緣關系,當年兩家人為了躲避戰爭逃到上海成為了鄰居,加上都姓鄭,便干脆當親戚走了”
開始,奶奶的父親并不知道允知姨婆的父親是干革命的,他們一家來上海除了躲避戰爭,更是肩負著使命。
直到有一次,巡邏警衛抓人。手臂滿是血的允知姨婆的父親無意跳上了奶奶父親的黃包車。
奶奶的父親雖然震驚,但沒半點猶豫,拉著允知姨婆父親就跑。
那次之后,兩人也算生死之交,允知姨婆的父親對奶奶的父親開始越來越信任。
“可以這么說吧,允知姨婆的父親是奶奶父親的引路人。從此兩人有了共同的信仰,走上了同一條道路。”
后來,奶奶的父親又去了別的地方,兩家人漸漸少了聯系。
突然有一天,奶奶的父親從報紙上看到,允知姨婆一家二十八口被抓。
再后來,經過很多人的努力,成功救下了允知姨婆姐弟,而鄭家其余二十六口,全倒在了打靶場。
接下來便是蘇彤知道的,允知姨婆姐弟先是幾經曲折逃到香港,又輾轉逃到美國。
本以為姐弟兩能在美國安度一生,誰料允知姨婆的弟弟骨子里留著的鄭家愛國的血,成年后又跑回國驅趕侵略者,最后和無數英烈一樣,捐身于萬里河山。
沒有尸骸,沒有墓碑,甚至再過幾十年,等還記得他們的人都不在后,也不會擁有姓名。
那是一個時代的痛。
陸一誠講述中,蘇彤伏在他懷中痛哭。
歷史,并不只是一段文字。它也有血,它也有淚。
蘇彤上輩子,小的時候不知事,大了以后被工作榨空精力,根本沒有太多與的情緒去感受這世界的喜怒悲喜。若非有這段離奇經歷,若非親眼目睹,她怕是致死也不會像此刻這樣感受到那段被歸入歷史的年歲是這樣的鮮活,不會像此刻般鉆心刺骨的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