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異常的安靜讓陸母回過神來,有些哭笑不得。
“你們怎么了是怕我不高興嗎”陸母左右看了看,很顯然,大家確實是擔心她不高興。
“我沒事,真的沒事。只是一誠突然這么問,我有些意外而已。”說到這,陸母頗有感觸道“意外我兒子竟然會想到這些。”
這些年她其實沒怎么再想過父親的事,但那畢竟是給了她生命的父親,在他拋棄她和母親之前,也曾經給了她好幾年溫暖的時光,讓她感受過如山的父愛。
因為曾經那樣被愛過,所以她非常不理解,為什么那么愛自己的父親會突然那么狠心不顧她的死活,說丟棄就丟棄。
和母親在泥潭里掙扎的歲月里,她也會控制不住帶著怨恨去想,父親在那邊過著怎樣的生活,是不是已經可以吃飽飯,掙很多錢,實現抱負了。
在他拋棄她和母親逃去香港那天起,她就在心里告訴自己,就當他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了。
但也只是當,血緣這種東西很奇怪,又或者說血脈之間的愛很奇怪,一旦它存在過,仿佛就永遠留在你的血液里。
她曾經也想過,如果父親不沒有愛過她就好了,她就可以只恨他了。
但在熬過艱難的歲月,從泥潭里爬出來后,她又慶幸,慶幸自己曾經被愛過。
人人都說她性子隨了母親,都是個不記仇的人。但其實她知道,她其實更像父親。
如果那些年大環境不是如此艱難,不是接連失去了幾個孩子,他一定會一直是個好父親。
他其實,一直到是個溫厚的人,只是接連餓死了幾個孩子將他擊潰了。他沒有信心留下來也能守住自己,所以他逃了。
她恨他,但隨著慢慢長大,回頭再去看那段過往,其實又理解他。那時他已然不能算是正常的精神狀態,所想所做都走上了極端。
終年久旱、赤地千里,稀見炊煙、遍地餓殍。
沒有經歷過那樣苦難的人,永遠無法想象,更無法理解。那不能簡單用人性去評價。
九年前他突然回來,仿佛完成最后心愿般離開。
那一次她是真的清楚,他是真的要跟這個世界告別了。
所有恩恩怨怨,隨著生命的消逝似乎也都變得沒有意義。
活人,又如何能跟死人置氣,那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么。
所以那年,接受了他給的二十五間店鋪的那年,她是真的釋懷了。
她也明白兒子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想法,其實在知道兒子要辦通行證去香港后,她也有一個不是很清晰的念頭慢慢冒了出來。
她也在猶豫,如果可以,是不是可以讓兒子去了解一下,他是不是不在了葬在了哪里
沒想到兒子先說出來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母子連心
劉母對兒子點了點頭“不要影響到你的工作。”
輕描淡寫,這話的意思不言而喻了。
其他人都默默松了口氣。
電視劇播完,陸政給了兒子一個眼神,隨后借口進書房處理些事情。
沒多久,心有靈犀的陸一誠也去了父親書房,名曰有事情和父親商量。
這次蘇彤卻知道,這父子倆在書房干什么。
不用懷疑,公公肯定在批評教育丈夫。
瞧,相處久了,即使隔了一道門,也大概能猜到門那邊的家人們在干什么。
陸一誠進了陸政書房沒多久,蘇彤也上樓了。
趁著有時間,她想算一下飾品店開業以來的賬。
沉迷工作中的女人,并沒有發現男人已挨完批評上來了。
再抬頭,看到書房門口多了個人,蘇彤嚇了一跳。
她拍了拍胸口,說丈夫“走路不發出聲音,純心嚇人呢。”
陸一誠笑“并沒有,是你太認真了。”隨后向她走去,想看看她這么專注是在干什么。
看清她是在算賬,有些詫異她賬目竟然做的如此清晰。
“你學過記賬”
陸一誠畢竟是將一間服裝廠經營至此規模的老板,雖然不是專業財務,但也是略懂這方面的知識。
蘇彤這本經營賬本,收支登記得非常清晰,而且一目了然,不難讓人不去懷疑,她是不是學過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