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蕪其實并不十分習慣舞臺。她曾專注經營自己的原創音樂頻道,多是線上發布作品,直到回國才開始正式參與現場演出,站在聚光燈中心受人矚目,難免感到緊張。
好在她早有應對策略,那就是把臺下所有陌生的熟悉的臉孔統統想象成蘿卜。
離她最近的位置坐著經紀人年令。小年姐對她很好,是她最喜歡的櫻桃蘿卜。而后談蕪看到貴賓席幾位陌生的女士,體態豐腴,皮色嬌嫩,這是水靈靈的白蘿卜。
不遠處有個男人正在躬身落座,試圖與身邊另一人寒暄。那是公司的大老板商顧。談蕪記得她曾三番五次遭到這個人的有意為難,于是把他歸納為自己討厭吃的胡蘿卜。
胡蘿卜旁邊坐著王醒衍。他此前似乎在專注地聆聽,此刻眉心微擰,隱約浮現被驟然打擾的不悅。
王醒衍轉眼看向商顧,只露給她一張側臉。鼻梁秀拔,與白凈額頭形成折角,下頜緣緊密而分明,極致精彩的輪廓線條。
這無疑是棵很好看的蘿卜。
在蘿卜群面前唱歌,談蕪放松又享受。一時興起,在歌詞的句尾加了個微妙的轉音。這是此前從未進行過的嘗試,她看到貴賓席上有人猝然回頭,全然不顧身后商顧意圖交談的諂笑。
竟然是他。
談蕪有瞬間的怔忡,冷不防對上王醒衍清澈的視線。
她選唱的這首歌叫作臺階,十五歲那年發布在個人主頁,彼時談蕪尚未成為職業音樂人,這首歌曲風青澀,播放量和傳唱度都不高,幾年后簽約經紀公司時被年令要求隱藏。
從王醒衍的反應來看,他似乎聽出了這處不起眼的改動。但是怎么可能
余下的演唱時間里,談蕪忍不住頻繁留意王醒衍的方向。他聽得那樣認真,頂光濃稀不均地灑下來,更突顯出優越的骨相。他雙目深邃,壓在凜冽的眉骨下,談蕪辨不清他的眼神,只知道他一定是在專注地看她。
下臺后談蕪被工作人員引到前排,剛一就座,手上就被塞了捧花。她猝然扭頭望去,沒想到遇見個熟臉,停了一瞬才遲鈍開口
“小周。你怎么在”
對面的周安逐一揚手,食指中指并攏,抵在額角向前斜斜一抬,與她打了聲招呼。談蕪這時嗅
到他身上蘊著腥淡的水汽,是在室外新鮮沾染的。并不算離奇,最近這些日子頻繁有雨。
他臉上露著笑,將談蕪擁在潮濕的懷抱里,側過臉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面頰。
后面的位置上有誰沒來由地起身離開了。談蕪沒空去留意,因為周安逐正興致盎然地對她說著話。
“我特地從西雅圖趕過來的。聽說你的演唱會快開幕了到時候記得給我留席位。哦對了”他把一個英文包裝的紙盒子放在她膝上,“你最愛喝的cherryik。”
談蕪道了聲謝,不著痕跡地掙著雙肩往外退開,脫離他身上雨水氣味所及的范圍“這個牌子國內也有的。我大三的時候,才賣到美國去。”
周安逐還想來攬她的腰,被啪地一聲打下了手背。他只好悻悻地聳了下肩“有股怪味道。除了你,我就沒見有誰買過這種口味的牛奶。它還沒有倒閉實在是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