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蕪甚至開始懷疑,他是不是不懂得要如何拒絕別人
談蕪將車門關合在背后,兀自向便利店走去。她離開的一剎那,王醒衍馬上抬手觸向自己的胸腔,那里忽起忽降,就是不得安定。
手背方才被她不經意間碰觸過,她的體溫似乎至今仍有黏余。皮膚生理性地緊皺起來,像是沾了潮汽又迅速風干。
王醒衍指尖發燙,繼而面上也燒起絲麻的熱。此前他必須要花費很多額外的力氣,才能壓抑住那股想要碰觸她的渴望。
直到談蕪推門下車,他仿佛才終于松脫下來,啞著嗓子笑了一下,又覺得自己聽起來不像自己了。
未久,談蕪提著個購物袋回來。低頭鉆進車里,身上還沾著驟雨將至的陰涼。
“那個,我想送你”
她扣上安全帶,再將手伸進去來回翻找,最后將禮物拎了上來。王醒衍立時辨認出,那是一盒櫻桃牛奶。
他一時間似乎被渺茫久遠的過去擊中了。有片刻的工夫沒有回應,只是注視著她的方向深深失神。
“之前我聽小年姐說,你那邊好像有點不順利。這是我很多年的幸運物,應該也可以給你帶來好運氣。”談蕪說著,將牛奶盒放進車內空余的儲物空間,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馬上解釋說,“我送你禮物,不是怕你沒有錢贊助我的演唱會,你不要誤會。”
她講得那樣認真,王醒衍聽著幾乎失笑,頓了一頓,一本正經地說“謝謝談小姐提醒。這樣一來,我就不會誤會了。”
這時他放在扶手箱前手機里,突然打來一通電話。談蕪聽見熟悉的鋼琴聲,那是月光奏鳴曲的第二樂章。
他接起來,輕聲與對面的人對話。音孔隱約漏出女人聲,但不是談蕪曾經見過的劉惠伈秘書。
談蕪悄悄用余光觀察著他。
為什么這個男孩子現在說著話的時候,不再是那樣溫柔的神情和語氣了
通話結束后,深綠色捷豹重新匯入傍晚的車流。他開車穩妥,足夠令人安心。
在一個紅燈閃爍的路口,王醒衍突然對她講話。口吻斯文溫和,甚至可以說是輕聲細語的。他說起自己曾在美國念書,即便獲得了全額獎學金,生活上仍需承擔不菲的開支。偏偏禍不單行,他在校創立的第一家公司接連遭受重創,屢次碰壁后跌到谷底,幾近于走到絕境。
而后來他扭虧為盈,翻身賺到的第一筆巨額利潤,就是將這個國產品牌的櫻桃牛奶引進美國。
待到他畢業回國發展,事業勢如破竹,從此有了接連不斷的好運。
話到這處,王醒衍幅度很輕地抬眉,
清潤的嗓音里再度透出微笑“談小姐說的對,它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幸運物。”
談蕪頗覺意外,若有所思地說原來我在北美能喝到櫻桃牛奶,是因為你。”
“與其說是因為我,”他眉眼漆黑,笑意舒展的時候,有些慵懶的意味,唇角彎彎地告訴她,“不如說是它帶給你的好運氣。”
雨滴劈拍打在前擋風玻璃上,兩個人俱是一陣凜然。窗外頃刻間風雨琳瑯,到家門口的時候,雨勢漸漸在收住了,只是還有零星的水珠依然將落未歇。
談蕪忸怩著不太情愿開門下車,走進潮濕到散發水霉味的環境里去,但是也知道這樣是不對的行為,尤其是在王醒衍這樣的工作關系面前。于是她做足心理建設,咬牙正要去推門把手,下一秒被身側他的一聲呼喚制止“談小姐。”
談蕪沒再動彈,眨眨眼回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