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裴父乃是大雍戰功頗多的將軍,自丈夫戰場負傷去世后,出身侯府的殷老夫人沒有再嫁,而是獨自拉扯三個孩子長大。
裴元洵襲了父職,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十八歲那年,北狄騷擾邊境,他率五百士兵直搗北狄衛城,擒了十多位王公大臣,北狄只能向大雍求和,甘愿俯首稱臣。
這次奇功之后,裴元洵被官家提拔為神威將軍。
此后,藩王叛亂,匪賊自立,幾年間,裴元洵平匪平叛,從無敗績,如今二十八歲,已是赫赫有名的輔國大將軍,深受官家倚重信賴。
這些有關裴元洵的事,姜沅還是第一次聽到,她不由微微睜大了眼睛,一字一句認真得聽著。
聽得認真,不自覺便入了神。
葳蕤長睫輕輕眨動,眼神下意識隨著二爺的腳步移動
直到鄭金珠惡狠狠瞪了一眼,姜沅才恍然驚覺自己方才有些失態。
悄然移開視線,卻不期然又與另一雙似笑非笑的鳳眸對上。
容源勾起唇角,似乎想要開口跟她打招呼。
為了避免麻煩,姜沅裝作沒看見。
她垂下眸子,一心一意盯著腳下的規整青石地磚,規規矩矩沒再抬頭。
等了不知多久,外頭的小廝一溜小跑著過來傳話,說將軍已經入宮面圣完畢,現在正在騎馬回府的路上。
殷老夫人一聽,笑著站起身來,也不要人扶,腿腳一時變得十分健朗,邁開大步飛快往外走去。
堂內的人也都起身。
奶娘抱著凌哥兒,丫鬟扶著鄭氏,世子與大小姐親密牽著手,待一群人邁出如意堂后,姜沅也輕移腳步,跟在了眾人身后。
待到了府門,左等右等,卻不見裴元洵回來。
派去探聽消息的小廝很快去而復返,說是南安侯府的沈老夫人與沈姑娘從香云寺禮佛回來,恰好路遇將軍,正在與將軍寒暄。
殷老夫人點點頭,唇邊掛著笑,“那就再等一會兒,想來不用多久就到了。”
細說起來,南安侯府與長平侯府還有親戚關系,從輩分年紀上來說,南安侯府沈姑娘還算是裴元瀅與容源的表姐。
殷老夫人舉目望著遠處,不忘小聲提醒女兒“待回了你婆婆家,和世子備上禮,去探望一番沈老夫人和沈姑娘,莫失了禮數。”
裴元瀅扶了扶發上金燦燦的鳳釵,笑著頷首應下。
姜沅站在不遠處。
踮起腳尖,視線越過前方小廝的肩膀,展眸望向巷道盡頭的方向。
沒多久,些許暗云突地散去,昳麗天光傾瀉而下。
一匹高頭駿馬踏過青石街道疾馳而來。
馬背上的男子身著玄色武服,身形高大挺拔,一雙剛勁修長的大手握著韁繩。
走近時,他的容貌越發清晰落入眼底劍眉斜飛入鬢,鼻梁高挺,薄唇緊抿,冷硬的下頜線如刀刻般完美。
姜沅悄然攥緊了袖底的手,默默后移一步,站到不起眼的地方。
裴元洵驅馬奔至府前幾丈遠時,清冷神色微微一變,猛的一勒韁繩吁停駿馬。
視線在府門前快速掠過,悄然落在姜沅的身上。
凝視一瞬,迅即收回視線,掀袍翻身而下。
邁著大步走到殷老夫人面前,單膝跪地喚道“母親。”
裴元洵長居軍中高位,壓迫威勢不容忽視,直到聽見他喊母親,那積壓的重威悄然散去不少,府內外一眾等候的人頓覺心頭一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