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二叔嘆了一聲,回憶起賈大夫和崔大夫都還在世之時,賈大夫看診問脈,崔大夫也會對癥下方,而眼前的兩個孩子那會兒則喜歡呆在藥堂里玩耍
聽二叔提及少時,姜沅突地想到,有一次她慫恿崔文年偷了崔伯伯的脈針,兩人像模像樣給剛捉到的麻雀扎針看藥,崔伯伯發現后,氣急敗壞地揪著崔文年的耳朵,狠狠打了一頓他的手板心。
崔文年似乎也想起了這事。
無意對視間,崔文年長眉一挑,一臉無辜地攤了攤自己的手掌。
姜沅忍不住輕笑起來。
花廳內說著敘舊的話,外頭卻突然傳來沉穩的腳步聲。
姜沅微微一愣,迅速抬眼向外面看去。
轉眼間,裴元洵已大步邁了進來。
他剛回府,還未來得及換常服,一身墨色官袍積威慎重,沉冷肅然的神色,散發著無形的威壓。
他腳步未停,視線在廳內沉沉逡巡一遍,落在那素未謀面的年輕男子身上。
方才他回府,東遠說姜姨娘來了親朋探望,他便掉轉方向,徑直來了待客的花廳。
一進來,便瞧見姜沅跟旁邊那個面如冠玉的年輕男人說著話。
她笑得輕松愉悅,美眸瀲滟,是他不曾見過的模樣。
裴元洵擰眉看了姜沅一眼。
姜沅愣了愣,從他不茍言笑的模樣中,突然感覺到他似乎有些不悅。
她忙起身朝他施禮,介紹道“將軍,這是我崔伯伯家的二哥和牛二叔。”
牛二叔與崔文年也站起來朝他拱了拱手。
裴元洵看著崔文年,淡淡道“遠道而來,可在府中小住幾日。”
他雖是這樣說,言語之中卻沒有絲毫熱情。
崔文年看了一下姜沅,默默輕嘆口氣,淡聲道不用,“我們已購了回去的船票,下午就要啟程,到這里也只是探望一下沅沅,看她是否安好。”
說完,道聲叨擾,便打算告辭。
裴元洵沒留,吩咐東遠送客。
姜沅怔怔地坐在花廳里,看著崔文年與牛二叔離開,一時十分委屈難過,眼眶不覺紅了。
她看得出來,將軍不喜歡她會見親朋。
可他怎能如此冷漠不近人情
就算她是將軍府的奴婢,她也可以和崔二哥說一說話,敘舊一番的。
她還有很多事沒問,不知道他們住在甘州何處,崔姐姐的身體怎樣,二叔與兄長離京可帶了足夠的盤纏吃食。
姜沅抹了抹眼淚,走到裴元洵身旁,小聲求他,“將軍,我想去城外渡口送一送二叔與二哥,請將軍答應。”
裴元洵目光沉沉,看著她未開口。
姜沅咬住唇,含淚屈膝在他身前跪下,“將軍,我送完他們便回來,絕不耽誤回府的時辰。”
裴元洵沉默許久,開口道“速去速回。”
姜沅感激不已,“多謝將軍。”
說完,她便起身小跑著追了出去,生怕再晚一刻,便再也見不到崔二哥和牛二叔的影子。
纖影轉過照壁,很快消失在眼前,裴元洵負手沉默片刻,叫來東遠,吩咐道“你親自趕車護送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