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打傘,細雨飄落在他的發梢額角,連長睫都沾上一層水霧。
姜沅輕咬住唇,看著對面臉色沉冷的男人,道“將軍還有什么事”
她說話的時候,下意識按住門閂,是以一個防備的姿態,在跟他說話。
裴元洵垂眸沉沉地看著她。
這個動作,讓他心頭一陣刺痛。
片刻后,他啞聲開口“我要回京都了,以后不會再回來了。”
姜沅放在門閂上的手一松,暗自舒了口氣,輕聲
道“將軍是同我們來告別的嗎”
裴元洵默不作聲地點了點頭。
姜沅想了想,道“那我把寧寧抱過來,您再見她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聽到這個字眼,裴元洵的沉冷臉色微微變了。
他低頭看著姜沅,痛苦地閉了閉眸子復又睜開,淡聲道“我先同你說幾句話。”
姜沅輕輕點了點頭,對他道“將軍說吧。”
裴元洵沒有馬上開口,而是沉默許久,道“最近發生的許多事,是我欺瞞了你,你不要恨我。”
姜沅抬起頭,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其實,昨晚,他離開酒樓后,侯夫人找她聊了很久。
她說,李侯爺曾與將軍一同上戰場,那時大雍在邊境與鄰國一戰,他們只有區區三千人,而對方足有五萬士兵,在這種幾乎毫無勝算的戰況下,他屢出奇招,大退敵兵,而侯爺當時身負重傷,是將軍不離不棄,一步一步,將他背回了營地。
她還說,將軍是忠孝守信之人,為朝廷盡忠,為母親盡孝,說話一言九鼎,從不失信,只有對她,才用了心機。
她又說,將軍要考慮得太多,權衡種種,能夠立她為正妻,已為禮法所不容了,畢竟,大雍朝內,即便是高門大戶,也幾乎沒有正妻并立的情況,只有沈老侯爺在世時,曾有過兩房嫡妻,不過,那是絕無僅有的情況,是官家親自下旨允許的例外,而將軍已考慮得頗為周到,他打算抬高她的身份,帶她們母女回京后,向官家求一道旨意,許她以正妻之位。
只是,這一切,還沒有順利發生,便因她提前發現,而不得不中止。
姜沅難過地笑了笑,搖頭道“我假死離府,也曾欺瞞過將軍,我們算是扯平了。”
裴元洵沉悶地吐了口氣,道“你們在此生活不易,若你以后遇到什么難處,盡管給我寫信,寧寧畢竟是我的孩子,即便你不愿隨我回去,我也不會對你們坐視不理。”
頓了頓,他很快又補充道“當然,如果你們能生活得很好,那就再好不過了。”
姜沅低下頭,輕聲道“您放心吧,不必擔心我們,我會悉心撫養寧寧長大,以后山高水遠,再難相見,希望將軍萬事順遂,一世無憂。”
裴元洵看著她,沒再開口。
姜沅回到院內,把寧寧抱了出來。
寧寧剛睡醒,小手揉著惺忪睡眼,趴到他懷里,奶聲奶氣地喊道“舅舅。”
童音清脆稚嫩,讓他的心口微微一疼。
裴元洵伸出大掌,摸了摸她的小辮子,低聲道“以后要乖乖聽娘親的話,好好吃飯,健康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