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帕子是杏色的,不是錦緞,而是棉布裁成的,可以當做細布使用。
待姜沅走近時,裴元洵按照她的指示,把大掌伸出來,離得近了,那拇指指腹上的傷口看得更清楚,足有一寸長,切口也很深。
姜沅不由緊緊咬住了唇。
她輕輕托住他的大手,將手帕疊成長條,一下一下纏在他的手指上,纏了兩圈后,那帕子還余留一截,她便將帕子兩端對系在一起,打了個結,道“將軍的傷口這兩日不要沾水,傷口有些深,沒那么快痊愈,您回府之后,記得抹些金創藥膏,好得會快些。”
她現在如此在意他而不自知,裴元洵黑沉眼眸定定地看著她,暗自勾起唇角。
他沉聲道“區區小傷,不必在意。”
他這樣說,姜沅卻莫名想起了他身上的傷。
他胸口處的刀傷,那背上縱橫交錯的鞭痕,她近日還聽人提及,他退婚時還主動受了杖刑,那五十杖敲打在腰背之處,傷勢也并非一時半日便能好的,而他受了杖刑不久,還去匪寨救了她與魏王殿下,他那時背著她從山上下來,卻未開口提一句腰背上的傷勢。
想到這里,姜沅的長睫輕顫了顫,她低聲道“將軍受傷幾乎已成家常便飯了,為何總是這么不小心身體重要,你要多注意一些。”
裴元洵垂眸沉沉看著她。
她的臉色不復以
往的溫婉沉靜,而是蹙起秀眉,分明是在意發愁的模樣。
裴元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低聲道“好,我以后會小心的。”
不過,正在二人說話間,院外突然響起一道尖利的女音“景夫人,我們小姐應夫人所托,特意到這里來探望您和二小姐。”
院內,碧蕊站在小姐身旁,手里提著一個黑漆錦盒,滿面含笑地跟景夫人施禮。
待她話音落下,沈曦抬眸,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番院內。
今日巧了,除了景夫人,魏王殿下竟也在此處,而旁邊不遠處,有一個兩三歲模樣的小姑娘,正蹲在那里逗著只兔子玩耍。
沈曦收回視線,默默思忖片刻,輕步走到景夫人身前,道“夫人,聽說妹妹回來了,母親歡喜得不得了,第一時間便打發我過來看您和妹妹。”
說著,她的眼眶突然泛紅,遂拿繡帕擦了擦眼淚,哽咽著道“真是沒想到,離別這么多年,蒼天有眼,我們一家終于團聚了,只是爹爹已經不在了,如果他在世,看到妹妹回來,不知會有多高興”
她提起這個,原本坐著品茶的景夫人眼睛一紅,忍不住傷心地落下淚來,而蕭弘源挑起長眉看了她一眼,雙手抱臂往椅背上一靠,靜觀未語。
沈曦忙道“夫人別哭,您眼睛本就不好,都怪我,一見面便提起這事來,夫人和妹妹都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姜沅很快從東廚走了出來。
聽到腳步聲,沈曦下意識轉身看了過去。
午時未至的時辰,光線明亮而不刺眼,姜沅靜靜地站在那里樹蔭下,一身簡單的碧色長裙,肌膚雪白如瓷,美眸黑白清澈,熠熠生輝,那和煦日光,像是給她鍍上一層溫和柔美的光暈。
她沒上前,也沒打算開口,就靜靜地站在那里,似乎有些躊躇,該怎么同她打招呼。
沈曦不動聲色摩挲了下手中的繡帕,緩步走到她身旁,溫聲道“姜沅,沒想到,我們竟是親姐妹。”
姜沅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的丫鬟,略點了點頭,輕聲道“是的,沈姑娘,我也很意外。”
看她并不十分親近的模樣,沈曦似乎突地想起了什么,片刻后,她喚碧蕊過來,低聲斥道“那天她在東宮嚼舌根,說將軍與我解除婚約跟你有關,那些話,我已經狠狠責罵過她,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