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輕聲道“已經好轉許多了。”
裴元洵淡淡哦了一聲,道我也以為好轉了,可目前來看,似乎并未如此。”
他說話的時候,沉重地嘆了口氣,眉頭重又擰起,瞧著他一副痛苦難忍的愁苦模樣,姜沅的心頭驀然泛起細密難言的疼。
她自責愧疚地看了他幾眼,將那已晾干的繡帕對折后纏住他的傷口,這樣做,并不能減輕疼痛,但這種被大夫重視的感覺,可以撫慰病患一部分心頭的痛感。
纏好后,她輕聲問道“還很疼嗎”
裴元洵抿唇看著胳膊上的繡帕。
那繡帕是杏色的,邊角處繡著一朵小小的荷花,花瓣嬌美艷麗,帕子觸感軟滑,與她當初為他擦汗時,落在他院子里的繡帕一模一樣。
那是關心,是在意,是隱藏在心底的愛意表達,當初,卻被他自以為是的誤解過。
看他一時沒有開口,神情也極為嚴肅凝重,姜沅輕輕晃了晃他的胳膊,道“怎么不說話”
裴元洵垂眸不動聲色地看向她。
昨晚困倦時他讓她靠在肩頭,之后,睡意重重襲來,他支撐不住,便下意識攬著她的腰身,讓她枕在自己的胳膊上一同睡去。
方才她那樣著急得與他拉開距離,連纖細的背影似乎都帶著生氣怒意,讓他險些以為她又要離他而去。
而此時,他看得出來,她那一雙烏黑純澈的眸子中,是急切,是擔憂,更是在意。
許久后,裴元洵以拳抵唇輕咳一聲,隱忍道“尚能忍受。”
他說能忍受,姜沅沒有半點放松,反而更加憂心。
她的藥箱在大船上,而那船家不知何時才能找來這里,在船家找來之前,他們最好先在這里等待,以免彼此錯過。
室內一時安靜下來,只有姜沅擰著秀眉,來回踱著步子的輕微響動。
她眉頭未見舒展,一直在苦苦思索治傷良策,其實不過幾個時辰的問題,況且,他的傷已不嚴重,她卻擔憂未減。
裴元洵的視線隨她移動片刻后,唇角暗暗勾起,道“一直擔心我的傷勢,為何這么在意我”
醫者擔心傷患的病情,本就是份內之事,姜沅想也未想便道“我是大夫,將軍救了我的命,我自然應該幫將軍看好傷病的。”
聞言,裴元洵沒作聲,胸膛卻沉悶地起伏起來。
大夫,傷患,她的腦袋中,始終只有這一個答案,她怎么就不肯正視自己對他的心意
良久后,裴元洵暗暗深吸一口氣,大步走向她,沉聲道“僅僅是因為這個嗎”
他倏然走近,距她僅有半尺之遙,那神色沉冷如冰,渾身迫人的威勢驀然壓
下,姜沅被他意外的舉動驚嚇到,急忙后退了幾步,道“是。”
裴元洵垂眸盯著她,步步往前逼近,又道“沒有半分其他意思”
熟悉的清冷氣息驀然襲來,嚴嚴實實地籠罩在身側,姜沅的背抵到冰冷的墻壁上,身后已無處可退,他這樣逼問,實在不講道理,姜沅擰眉不解地看著他,心底躥起一股郁悶的惱火來,道“將軍說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不懂,為什么會不懂
突地想起,她未來的規劃中,沒有蕭弘源,亦沒有他。
裴元洵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眸底閃過一抹洶涌而至的郁色。
今日,他非要問出個答案不可。
他倏然上前一步,伸出長臂撐在她身側,讓她無路可退,無處可逃,就那樣眼神沉沉地看著她,一字一句道“姜沅,你的心里,可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