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裴將軍是要求娶女兒,沒想到,這些田產財物并不是聘禮,而只是單單留給寧寧的。
寧寧和姜沅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年幼的女兒走失,如今重又參與撫養寧寧長大,景夫人這些年的遺憾被逐漸填滿,寧寧如今比她的命還要寶貴,裴將軍愛女如此,這讓她這位外祖母的心頭,不禁熱了起來。
不過,這些財物她卻不便收下,裴將軍是個極孝順的,將軍府還有殷老夫人當家做主,裴將軍也有弟妹需要庇護,若是這些財物都給了寧寧,以后他們府里少不得會生嫌隙事端。
景夫人道“裴將軍,你快起來,不要再跪了。你的心意我領了,我們母女得以團聚,我還要感謝你,你既疼愛寧寧,有這份心就夠了。”
景夫人不收,裴元洵便不肯起身。
他拱了拱手,沉聲道“伯母若是擔心我的家事,便是多慮了,以往我忙于軍務,又大多時間在外,對于府中事務并不關心,但如今,將軍府的事皆由我一人做主,我怎么處置家中財物,無人會有意見。”
他本就是一家之主,如今他這樣表態,簡直就像一顆定心丸,景夫人心中微微一動,上前扶著他起來,道“你既這樣說,伯母便放心了,只是伯母有一句話問你,這話可能有些冒昧,你且不要介意。”
裴元洵道“伯母直言無妨。”
景夫人嚴肅道“我看得出來,你與姜沅已重修舊好,可若是有朝一日你們成婚,你是將她拘在府里頭持家生子,還是讓她拋頭露面,去行醫治病,做她喜歡做的事”
女子嫁人后,大多以夫家為主,裴將軍又是個冷硬守矩之人,景夫人憂心女兒嫁給她后,就得晨昏定省,侍奉姑婆,操心一府的大小瑣事,那女兒真心喜歡的醫術,就只能擱置一旁了。
景夫人事事以女兒為先,她所不愿意看到的,也應當是姜沅不愿意做的。
想到這一點,裴元洵沉默起來。
其實,關于這件事情,他并沒有太多的糾結,他會隨姜沅的想法去,她如今治病救人,名聲大增,他是以她為傲的。
過了會兒,裴元洵沉聲道“姜沅行醫治病,就如同晚輩征戰沙場,晚輩是為了保家衛國,姜沅是為了救人性命,于這一點來說,我們并肩而立,殊途同歸。伯母放心,如果有朝一日姜沅答應與我成親,她的天賦、愛好不會被瑣事淹沒,晚輩只會盡力支持她,以前她所受過的委屈,晚輩也會盡力彌補。”
他是個重諾之人,得到他的保證,景夫人釋然地松了口氣,笑道“你有心了,如此甚好。”
不過,話音剛落下,裴元洵又道“不過,晚輩另有擔心。”
他有憂心的事,他不想姜沅離他太遠,他之所以一定要陪她來清遠縣,還想盡快帶她們一起回去,是擔心她之前說過的話她打算擴大保和堂,常留在清遠縣。如果那樣的話,他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以后該當如何是好
景夫人笑了笑,道“你的想法我了解,你且放心吧,姜沅是個行事周全的孩子,她先前想回清遠縣,那是因為計劃中沒有你,如今不一樣了,她總會重新考慮的。”
晚間,說完話,姜沅送將軍離開。
夏日夜空繁星遍布,光輝是清朗的,不用高掛燈籠,也能看得一清二楚,在這樣的夜色下,姜沅宅子里的花也開得正好,夜風送涼,亦送來陣陣花香,那味道清幽淡雅,就像她身上慣有的清香。
裴元洵負手立在門檻外,雖已與姜沅說了好一會兒子話,卻遲遲不愿離開。
景夫人的話,給了他莫大的信心,他低頭目不轉睛地看著姜沅,心中卻已想好了他們定親成親的合適日子。
姜沅說完話,看到將軍全無反應,似乎在看著她發怔,她輕笑了笑,提醒道“時間不早了,將軍早點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再過來。時間緊張,我們呆在清遠縣的時間也有限,我想帶寧寧去看一看崔玥姐和崔二哥,之后,我們便一起返回京都。”
裴元洵定定地看著她,眸底的那一點擔憂郁色霎時煙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