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同意,姜沅也并不意外。
時人諱疾忌醫,很多女子患有女科病癥羞于找大夫診治,一輩子沒有踏足過醫館的比比皆是,若是破腹診病,她們更是難以接受,當初給那位唐夫人診病時,那位唐公子一開始也是拒絕的。
不過,姜沅卻并不想失去挽救這位婦人性命的機會,她想了許久,避開那位婦人,勸小玉說“你母親的病癥是很嚴重的,若不及時診治,明日返家的路上便有可能會出現意外你家里除了你和你母親,還有其他能拿主意的人嗎”
若是個有見識的,勸一勸那位婦人,興許可以改變她的想法。
小玉聽完咬緊了唇。
她對那破腹取囊的法子懷有未知的恐懼,但有可能失去母親的巨大恐慌很快戰勝了這種恐懼。
“大夫,表哥來京都參加春試,如今住在我們家,他學識淵博,我母親相信表哥的話,麻煩您幫我照看著母親,我去請表哥過來。”小玉說完,便匆匆離去。
她一去一回將近一個半時辰,待到暮色四合時,終于風塵仆仆地趕到了醫館。
隨她一同來的,還有一位膚色白皙,容貌清雋的男子。
彼時,那位婦人已有些昏迷之癥,姜沅正
在醫館內焦急地踱步等待,館門被人推開后,一聲清朗的男子聲音隨之驚喜地響起“姜大夫”
這嗓音有些熟悉,姜沅迅速轉身看去,待看清了來人,她不禁愣了愣。
唐平拱了拱手,有些激動地走上前道“路上聽小玉說起醫館的大夫,我便猜測是您,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再次見到他,姜沅很是意外,彼此敘過幾句話,姜沅寥寥幾語講清唐公子姨母的病癥,他這位姨母與唐夫人乃是一母同胞,所生的病癥也很相似,唐平他娘的病早已痊愈,他對姜沅的醫術深信不疑,所以,聽完姜沅的話,他當即去勸說他的姨母接受診治。
他的話頗有分量,沒多久,婦人便一改之前的態度,點頭應下。
她勉強打起精神,對姜沅道“姜大夫,我姐姐的病是你看好的,我也信你,你要怎么診治,就都依你。”
她的病癥,實在不能再耽誤了,饒是外面天色已晚,明日還是與將軍大婚的日子,姜沅還是決定立即給她診治。
醫室內,燈燭通明,直到過了寅時,東邊天際泛起一點魚肚白時,婦人肚腹內的腫囊總算成功取出。
診治完,姜沅又觀察過她了半個時辰,直到確認她無恙后,她才終于松了口氣。
期間,唐平與小玉一直守在醫室外,半步未曾離開過,待姜沅走出醫室后,唐平忙上前道“姜大夫,我姨母怎樣”
姜沅道“已無大礙,不過還需要在醫館內住上三日用藥換藥,待傷口無礙,可以行走自如時,便可以回家了。”
唐平感激不盡。
姜沅已忙碌一晚未曾休息,那白皙的臉龐上有疲憊之色,唐平看了她幾眼,道“姜大夫,身體要緊,您先回去休息吧。”
姜沅抬頭去看外面的天色。
此時晨光大亮,將近辰時,一個時辰之后,將軍來迎親的花轎就該到了。
想到這兒,她不禁悄然彎起唇角,道“是該回去了,我今日還有要事。佟秋和嚴青在這里,換藥護理的事,我已交待他們,若是有緊急的意外情況,就讓嚴青到姜宅來找我。”
唐平應下,送她到醫館外。
幾丈遠之外,裴元瀅帶著丫鬟香云向醫館快步走來,卻在看到姜沅的那一霎立時剎住了腳。
今天是姜沅和大哥成親的日子,她竟然到這會兒都沒回府,她問過了,姜宅的人說她在醫館給人醫病,一晚都沒回府,她實在想不通,有什么事能比成親還重要,這也就罷了,她勉強可以理解,可此時此刻,她分明親眼看見,一個身著淺藍長袍面容清雋的年輕男子站在那醫館門口,他站得離姜沅很近,兩人看上去很熟悉,那男子不知低頭跟她說了什么,兩人臉上都帶著顯眼的笑容。
裴元瀅哼了一聲,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問香云“你看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