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壯是目睹過金狗子“揣起磚頭就跑”的事,心里替老支書補充其實還是圖的,但圖的是小仙姑家用剩的碎磚頭。聽王胡子說,現在他小舅子還把那磚頭當寶呢,去縣城都得揣懷里,差點被縣百貨公司的保衛人員當做壞分子逮起來。
屈副主任想當做聽不懂,但架不住老支書一眼眼的瞅他,只得打哈哈說“那可真是優秀我就說費平怎么那么拗的,他姑給介紹的縣街道辦的閨女他一口就拒了。許是我讓費平幫忙看看情況這事,叫這位林同志誤會了吧沒事,一會我親自跟小林同志道歉,費平的心還是很誠懇的。”言下之意,他現在很贊成這門親事。
實際上,屈向錦也真這么想的。他聽說林星火一個孤女挺得照顧,但沒料到這么得人心。那就不能再讓她留在不咸屯這地方,不然以后還怎么擺布她最好的法子,還是得讓費平娶她進門,當了費家的媳婦,不就等于被他握手里了么。
老支書笑了笑,不冷不熱的再接再勵“嗐咱們小林這可不敢。本來么,婦女能頂半邊天、婚姻自由都宣傳多少年了,但有些事啊,就讓人不大能看懂屈副主任,公社婦女主任之前提意見說小林不同尋常地具有不服從領導的精神,咋回事,費平同志的親事已經上升到公社重點工作這種層次上來啦小林呀得了批評,可她也不知道怎么改正,是聽從領袖的話頂半邊天呢,還是聽從公社包辦婚姻的指示您給咱說道說道。”
“小林參加培訓次次都拿第一名,可結業證書現在還沒發咧。”黃大壯憨厚的笑笑接話,還湊近老支書站了站,用實際行動表明他支持老支書直接捅破窗戶紙
賀慶登時看向屈向錦,感情這一會他遞的這些話不是擔心不咸屯生產大隊的春播工作達不到預期、怕叫領導失望,而是和那位林同志,乃至整個大隊都有私怨
屈向錦一口氣堵在喉嚨,上不行下不去,誰家敢這么直白問到領導臉上,不咸屯嫌卡脖子卡的不夠是吧
林星火的事情不好說,但卡脖子這件事不咸屯賴不到他頭上。各種物資都緊缺,發足額才少見。況且各個公社都是這樣干的,畢竟五個指頭還有長短,公社得從全局調度,今年少了明年就多的情況常有。
屈向錦知道不咸屯跟縣工作小組告刁狀也不頂用,但誰能想到一個大隊支書一個大隊長能當著縣領導的面替個無親無故的孤女出頭這可真是太難堪了。
本來屈向錦只是想借春播抽檢抓住不咸屯的小辮子,然后拿捏大隊孤立林星火,順道好好查查林星火的根底。可現在,屈副主任不這么想了,不咸屯的領導班子太不會做人,他要把不咸屯大隊的春播問題往深里擺弄,不換個支書這事都不能算完
賀慶“咳”了一聲,打斷尷尬“別楞在這里了,公田還有多遠”他面上沒多說,但后面跟著他的干事已經摸出筆默默記錄了些什么,賀慶是實干派,現在不處理不過是今天工作重點是來檢查春播的。等他回去,兩邊私事他管不著,但不咸屯林學員的赤腳醫生結業證卻一定能落實,且那個拿雞毛當令箭的婦女主任也討不來好。
賀慶四望了下地上白灰標記,心里忖度若是不咸屯的多種經營能成,哪怕辦不大,他也可以做做工作,把不咸屯劃分去更近的金家窯公社管理,省的屈向錦給穿小鞋。
至于屈向錦繼父屈委員那里,賀慶倒沒考慮,屈委員主管宣傳,和下頭具體工作不搭噶。
屈向錦和賀慶的著重點不在土坯磚上,那兩個其他公社的代表可是饞的心里火熱,一個拾起一塊土坯,砸在大石頭上,土坯被砸出個淺印,但真沒碎
一群人咋舌,心說這得比紅磚還結實吧,到底咋弄成這樣的
黃大壯眼觀鼻鼻觀心,瞟了眼小溪邊做了記號的某處,把小仙姑給的五色石挖出來就能砸碎了。
紅農工社的代表就試探說“真是好本事你們大隊的衛生站在哪邊,我們想參觀參觀,學習先進經驗嘛對了,林同志這會得在田里出工呢吧。”要是能把人挖走就再好沒有了。
老支書朝相反的方向指了指,衛生站在南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