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壯只覺一股熱浪隨酒液落入胃袋,隨即轟的一聲四散,卻并不覺得灼燒,反而越散越潤,四肢百骸就像泡進了溫水里似得。腦子只在酒剛落肚的瞬間有些醺醺然,緊接著就神清氣爽起來他抹了一把額頭上被逼出來的細汗,也不知道怎么夸,只會說“好酒沒喝過這樣好的酒”
魏奶奶撇了他一眼,就大壯這豬嚼牡丹的性子,會品什么酒這些粗小子,就會稀罕那種燒肚子的烈酒。
她年紀大了,不敢像黃大壯似得喝,只抿了一小口,含在嘴里感受了一下。
欸,好像不烈最開始是種說不上來的苦香,繼而便從舌根處泛起一股子香甜來,似乎有點枸杞的甜,松葉的爽潤
“好好”魏奶奶額頭上沁出的汗比黃大壯要少,她上下撫著自己的胸腹,真舒坦吶,手腳都溫乎了起來。
“王家妹子、春鳳丫頭,你們快也喝一口”魏奶奶捧著碗笑得合不攏嘴“這酒適合咱們女人喝”
王大娘和魏春鳳趕忙也嘗了一口,老支書幾個老頭早忍不住先喝了,一個個都闔上眼回味呢。
“啥叫適合你們女人喝”岑老漢回神后頭一句話就是反駁魏奶奶,“照我說,更適合俺們男同志”
還是老支書定海神針一般把持的住,他細細品了一小碗,不摻和老頭老太之間的嘴仗。
“欸我說陳老頭,你咋這么不自覺小林叫咱們嘗酒,你倒不聲不響喝起來啦”魏奶奶眼尖,她摁住老支書摸向酒壇子的枯瘦老手。
老支書收回手,跟離酒壇子最近的魏春興使了個眼色“用碟子蓋上罐子嘴,一會酒氣該跑啦”
魏春興會意,剛伸出爪子就被親姐還不留情的拍了回去。
那響亮的巴掌聲喲,把正在回味的其他人都叫回了神。
大伙兒的目光立刻尋找最該發言的功臣林星火。
端著一個木碗,躲在一旁角落里正伺候猻大爺舔酒的林星火有點尷尬,把木碗往旁邊藏了藏,她有點怕大家懷疑她有意謀害野生動物。兔猻不滿的用尾巴卷回她的手腕,邊用小舌頭卷酒吃,邊瞄那開封的酒壇子早知道小伙伴釀的藥酒是這個味兒,還能輪到這群外人爭搶
“咳”老支書清清嗓子,聲音軟和的跟春鳳似得“小林吶,這不光是地瓜酒吧”地瓜酒他喝過,當兵的好喝這種酒,紅忠轉業回來時給他捎過一壇子。
林星火剛開始說要釀地瓜酒時,老支書心里也打鼓,不是這酒不合適,而是太合適了。地瓜酒好就好在原料便宜,但難釀也是真的。這個難釀指的不是工藝復雜,而是難以釀出好酒來。
附近幾個公社有會釀高粱酒的,還有會弄山葡萄酒的,可就沒一個地瓜酒作坊不是因為別的,而是這地瓜呀本身不大適合釀酒,它講究“七分原料、三份工藝”,照一般法子釀出來的地瓜酒口感不咋地不說,還含有什么甲醇雜油的有害物質這消息前幾年還上過報紙,報紙呼吁老百姓不要盲目自釀地瓜酒。
林星火點頭“這是地瓜酒做底基,配黃精、蒼術、松葉、枸杞等釀的藥酒,方子原本叫中藏經延壽酒,但我改過方子,釀酒過程也不大一樣,所以還沒想好叫什么。”所以直接叫地瓜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