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靈稻么,可以在試驗田小范圍試種,現今仍是以產量為要,畢竟大部分細糧都是任務糧,公家只看公糧交沒交夠,并不會因為大隊的米好而降低標準。
“星火弄出來的紅薯就正正好,種它種的最多,收獲也最多。”臘月說“你們想想咱平時吃的最多的是什么紅薯呀紅薯面、紅薯干恨不能紅薯窩窩頭就著炒紅薯葉吃。不光人,牲口吃的最多的也是紅薯秧子。咱屯最熱的作坊還是松酒,可別忘了松酒還是用紅薯為主料釀的要是紅薯的味道能好一點,再養人一點,那還有啥可求的”況且小仙姑說了,這啥半成品種子越種越好,多少年后也能變成產量又高、效用又特別的新品種,這樣能慢慢變好、悶聲發大財的種子放著不用才真是傻呢。
而對于種植較少、又能自留種的大豆、花生、小麥等,魏春鳳建議將少量林星火給的好種子混進集體種子里到了豐收的時候,大伙會自動自覺地將長得最好的留下做種,這么的用幾年也能不突兀不聲張的完成品種更新。這樣做還能從旁調整換代速度,既不會給集體惹來麻煩,還能悄悄給鄉親們帶來好處。
魏臘月不僅說服了魏春鳳姐弟,還給這場變革定了“節奏平緩、潤物細無聲”的調子,林星火當時就見旁聽的老支書等人的眼珠子都亮了,那天看臘月的眼神比往常看她都寶貝,之后若非魏臘月本人不樂意,說不準她就把紅忠擠下去成老支書接班人了。
這場由林星火主導、卻是由魏臘月掌舵的作物變革,僅僅兩年就帶來了巨大的成效,整個不咸屯、林星火一家、還有精怪村都因此受益。
以林星火為連接點的兩個圈子也因此進一步融合,別的不提,只說壓在林星火和精怪們身上的食物巨大壓力就卸下許多林星火與大隊部私底下做了交易,將年年都要富余的更多一些的糧食用金子購買了下來。以老支書為首的大隊部核心冒著極大的風險,約定在國家放開自由買賣之前,整個大隊的清倉糧都由林星火悄悄收購。所謂清倉糧,是不咸屯偷偷跟人縣城的糧站學的,每年新糧入庫的時候,會把前面存的陳糧一并統計,倉庫存留的額數基本是固定的,多出的那部分就是清倉糧。
如此,大隊部替屯子存下了金子,而林星火填補上了食物缺口,雙方完成秘密且安全的流通。至于大隊部暗賬上積攢的越來越多的錢,鄉老們做為又隔上一重的監督,心里頭多少有數。但為了保險起見,林星火帶著三魏小團體與大隊的交易是對他們保密的,畢竟是不能放臺面上商量的事情,老支書他們扯了河灘農場與賀慶這面大旗,鄉老們再沒多問過什么。
河灘農場里受盡迭蕩磨難的人們,這兩年也在不咸屯度過了祥和平靜的一段時期。他們幾乎是親眼看著這個山窩窩里的小屯子有了電、有了新衣、有了豐富食物、更有了與外面截然相反的精神面貌,甚至他們自己都受了感染,不光身子骨養好了,還個個都年輕了幾歲。方同儉接到老上級電話時,差點就拒絕了“回京療養”的召喚。
其實外頭的情勢依舊風雨飄搖,雖然總體來說是朝著黎明前行的。
寧老珍惜的抽完一根煙,才滿懷復雜的開口“老方,你得有準備,黎明前,怕是天更黑路更不好走”
七五年一月份寧老的一位老領導恢復了工作,那是位敢大刀闊斧力挽狂瀾的硬做派,上任后就開始進行全面整頓,上下形勢當真是清朗一片。寧老本已決定將兩個孩子暫時留在不咸屯、自己回京支援工作,但運動的浪潮又席卷而來,不懷好意地人再次將矛頭對準了他的老領導,連帶著他打的報告也再次杳無音訊。
現在正是鬧得最兇的時候,那群攪風攪雨的人壓根容不下不在他們陣營里的筆桿子,尤其像方同儉這樣自身硬、交際圈子更硬的高級別知識分子。
方同儉何嘗不知,但好不容易有個突破口,領袖說文藝“要搞百花齊放,不要搞一花獨放”,這簡直是數十萬文化工作者的曙光方同儉不敢錯過這個機會,他想著能離中心近一點,他的文章也許有那么一絲可能將黎明前深沉的夜幕撕開一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