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啞聲說“但是我沒有辦法,對不起,楚湛,我真的沒有辦法。我從記事起,每時每刻,每時每刻,都能看見我爹娘關心我弟弟,卻不在意我,可能”
鼻腔似乎堵住了,她嗓音變得很悶“可能正常的人,應該早就習慣了,麻木了,可不知道為什么,我一刻都沒能習慣過,我爹娘明目張膽地偏心,我每一次都會難受,哭鬧,如果他們還不在意我,我就也要讓他們難受。
甚至變本加厲,只要在別人身上看見類似的不在意,看見自己愛的人偏心別人,我的腦袋里,就會開始尖叫完了結束了果然又是這樣無所謂我才用不著你喜歡我我才不怕我無所謂然后我就會發瘋”
她抿住嘴,低頭迅速抹掉淚水。
再抬起頭,看見楚湛茫然震驚的臉。
“對不起”眼淚再次溢出來,她知道楚湛不了解她年幼時的真實經歷,這么說他未必能聽明白,但此刻她只想要一口氣把那些痛苦全都說出來,“我總是控制不了那種恐懼,因為每次發生這種事,我哭著求我爹娘也要對我好,他們總是會說,當姐姐的,不能這么小心眼,沒有見過姑娘家像你這么不懂事的,你再這樣子,以后沒人喜歡你。”
“所以,我要表現得懂事,就得什么都不說,只能等他們看出我委屈,主動來可憐可憐我”
她大口吸了一口氣,雙手抱臂,看向楚湛,故作好笑地聳聳肩“我難過的時候,就是不敢說出來,我不是想為難你,故意要你猜,我是怕說出來又是芝麻大點破事,你就會發現,我是小心眼不懂事的人。”
她忽然咧嘴笑起來,笑得很不好看,仿佛在嘲笑自己滑稽愚蠢的性格,她不小心嗓音過大地宣布“然后我爹給我的詛咒就又應驗啦沒人喜歡我。”
空氣仿佛凝固了。
坐在床上的兩人沉默相對。
只有香爐里的煙霧緩緩流動著。
林月喬感覺魂飛魄散,她不知道為什么一沖動,把自己的短全給揭了。
楚湛在想些什么呢
她小時候一副嬌氣大小姐的樣子,原來都是打腫臉充胖子啊
一個爹不疼娘不愛的倒霉蛋,好不容易有個把她當寶貝的哥哥,真把自己當回事了,半點委屈受不得。
“還好我現在已經長大了”林月喬趕忙自己給自己找臺階“我沒別的意思,就是希望哥哥別為小時候的事慪氣了。其實你當年用不著太把我當回事的,真的。連我爹娘都不搭理我,我當時就是被你慣的。這樣吧,罪責一人一半,哥哥能接受嗎”
楚湛沒回應她的玩笑,依舊困惑又驚愕地注視她。
似乎某些根深蒂固的認知,陡然被她粉碎了。
林月喬尷尬地站起身,低頭撫平浴袍,喃喃說了句“哎呀,都說得犯困了,我要去睡了哦,明天見。”
說完就落荒而逃。
翌日上午,傅簡逸又在校場東北角老地方看見了楚湛。
隔著老遠,傅簡逸就大吼一聲“你怎么來這么早啊楚湛兄弟讓你久等了”
在確定周圍修習體術的弟子紛紛轉頭看向他之后,傅簡逸立即大搖大擺走過去,在楚湛身邊坐下來。
他本來想顯示一下他跟楚湛關系有多鐵,伸手想要勾肩搭背,卻被楚湛一個警覺地側眸,嚇得乖乖縮回手。
清了清嗓子,傅簡逸小聲問“怎么樣清濁咒好用么是不是念一遍就下去了”
楚湛一搖頭,沉聲反駁“少說要五遍,還得出門去院里找陰涼通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