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翰林飽讀詩書,身份尊崇,黃士鐸正是仰慕他的為人,才愿意結成兒女親家。
劉翰林若是肯招待衛玉留宿別院,那衛玉斯人一定非等閑之輩。
有了這層關系,黃總鎮一改態度,和顏悅色地請了衛玉“借”步說話。
只是黃士鐸畢竟老辣,不肯輕信,兩人走開幾步,黃士鐸旁敲側擊地問道“巡按跟老夫的親家是相識”
衛玉道“昔年劉翰林致仕之時,知交諸位在九曲溪設宴相送,在下曾有過一面之緣。”
這些都是確有其事,細節也對得上。黃士鐸的疑心退去大半。
何況當今紀王殿下入主東宮,擢拔了不少青年才俊。
眼前之人雖則面嫩,但談吐風度,溫和高貴,這種氣質除非是經年歷練才有的,若然是宵小不良之輩假冒,身份容易,氣質卻難得。
此等青年才俊,跟他們這般老朽不同,隨時便能青云直上,豈能輕易得罪。
黃士鐸含笑道“失敬這長懷縣不比別的地方,外有狄人,內有盜匪,形勢復雜,老朽不得不多留心警惕,若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
衛玉道“豈敢,總鎮并無過錯,我亦非那種小肚雞腸之人。何罪之有。”
既然確認了身份,那就該直奔主題,黃士鐸呵呵一笑,道“那不知巡按前來此地,有何要緊公干”
衛玉垂眸“敢問那宿九曜所犯何罪。”
“難道巡按是為了他而來,”黃士鐸不解地,道“想必巡按已經得知他的所作所為,在軍中犯上,到了這種殘虐地步,自是死罪難逃。”
衛玉回頭看了眼柱子上的人,飛廉要解開繩索,卻被攔住,貓爺倒還不屈不撓地在撕咬那被血染透的繩索。
她問“那么總鎮可知道,宿九曜他們那一隊人馬此番出巡,所謂中了狄人的圈套,九死一生是何意”
黃士鐸面色尋常“這個也是天有不測風云,誰又能想到狄人如此狡詐”
“宿九曜別人不打,只對胡翔出手,總鎮沒問過其中緣由就算不問,難道連任何猜測都無”
黃士鐸無奈,但語氣卻是緩和的“巡按大人,當著真人不說假話,我確實疑心過是胡翔指揮失誤,但若調查屬實,我自會處置他,可是宿小九動輒殺人,眾目睽睽,這已經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所以你該知道就算胡翔有錯在先,也不是宿九曜擅自動手的理由。”
“那不知,可有辦法能網開一面”
黃士鐸揚眉,回想方才衛玉在宿九曜跟前的動作,試探問道“敢問巡按跟宿小九、有什么交際,是舊日相識”
衛玉搖頭。
黃士鐸噎住,猜不出有什么別的可能。若非相識,為何要為宿九曜出頭尤其是在這種絕對無法犯案的事情上。
“這個,”黃士鐸苦笑“巡按還是莫要為難的好。”
衛玉道“我并不會為難,也不會讓總鎮為難。”
“何意”
“若您沒有法子,我倒是有一個建議。”衛玉抬手微微遮住唇,低語。
幾個親信站在不遠處,看到總鎮走近一步,低頭傾聽,臉上掩不住地一絲驚愕稍縱即逝。
兩人說話的時候,養傷的胡翔聽說消息,被人扶著趕來。
正黃士鐸揮手,召了一名參將,吩咐了幾句話。
很快,偌大的校場上聚攏了大大小小十幾個將士,多數都是大營里的參將,謀士,裨將,文書等。
衛玉站在中間的一處高臺上,黃士鐸跟兩個親兵以及武萬里站在她身后。
雖已經入夜,現場卻多了十幾個偌大火把,火光搖曳,放眼看去,一覽無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