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毛韻娘并不討厭她,可若說能有多喜歡,那確實也說不上。
其一,就是因為那樁丑聞。
自從她借住在楚家的消息傳開后,府門外就出現了不少流氓地痞,日夜蹲守,府兵趕也趕不走,這讓楚家上下心中都覺得膈應,出行極不方便。
其二,為了護衛尤妲窈的人身安全,實在是花費了太多人力物力。
楚家剛來京城,家宅中本就一團亂麻,甚至連京中各個鋪面的賬務也都還未理清,真是要用人的時候,可自從外甥女在陋巷中險些遭難之后,每每出行,為保萬無一失,必須抽調大量的家丁在旁護衛,這使得楚家內部的辦事效率大大降低。
其三,也是最為重要的,那就是毛韻娘早就看出來了,兒子只怕是對尤妲窈生了心意。
兒子尚未婚配,原本是咬死要考取功名之后再議親,可自從外甥女來了之后,毛韻娘將他的轉變看在眼里,只要是窈兒在的地方,他鞍前馬后,恨不得事事放在心上,好在窈兒一直謹小慎微,并未給過任何回應。
其實說起來,以往若楚家尚未起勢,只要兒子喜歡,那任他娶誰,她這個做母親的都樂意,哪怕是外甥女深陷丑聞,她也并不在意。
可現在不一樣了,光論家世,他們兩個就不匹配。
現在丈夫當了侯爵,哪怕兒子考不上科舉,走仕途無望,那也可以繼承爵位蔭封做官,在毛韻娘的預想中,他合該去娶個門第相當,聲名清白的女子,而實在不該為了一時的兒女情長,對尤妲窈動了別的心思。
楚家是可以對外甥女盡力幫扶,可若是娶進門來,那實在是不夠妥當。
綜上幾點,毛韻娘這幾日思來想去,只覺得外甥女再住在楚家,已不再合適。
毛韻娘不是個狠心的,做不出直接將人轟出門的事兒,若真如此,只怕是楚豐強也必然不會愿意,她只能盡量想個讓彼此都能受益的法子,她先是旁敲側擊問了句,
“我的兒,自你來楚家后,咱們娘倆也未好好說過話,舅母今日也不瞞你,實則是你舅父一直讓我幫你相看門合適的親事,我雖有心,可也得問問你的情況,若是要做當家主母,那必得學會掌家理事,你以往在尤家時,那錢氏可有教過你算賬御下”
尤妲窈抿唇,搖了搖頭,
“對于這些庶務,大娘子從來都只教另兩個妹妹,從不讓我在旁聽訓。”
這個答案顯然在毛韻娘意料之中,她順坡下驢道,
“這樣下去可不行。
只是我雖有心教,可你也瞧見了,自入京后我實在分身乏術,委實顧及不到你,我又想著,還不如直接撥座宅子直接讓你管,你如此還能學得更快些,你意下如何呢”
尤妲窈聞言一怔,下意識擺手退卻,
“舅母萬般為我,只是我怕自己笨手笨腳,萬一將產業嚯嚯了,豈不是有負舅母心意”
“有舅母給你兜著,怕什么
京中確有這么樁宅邸,是以往在潭州時,一個出了五服的遠親托我們幫忙入京照看的,他家雖家產萬千,可人丁凋零,如今只剩下個身患重疾的公子,這些年來一直在外求醫問藥,久不在京中,念著祖上的幾分交情,又覺得咱楚家是個靠得住的,才將那宅子交到了我們手中。
離葭菉巷不遠,走路過去不過也就半柱香。
里頭樣樣齊備,仆婢也都有。
倒也不必怎么管,不過收收院中的爛果子,命人撿撿花枝爛葉罷了。”
電光火石剎那間,一個念頭在尤妲窈心中冉冉升起,
“那舅母若我能在那兒小住一陣便好了,也好時時看顧著只是不知方不方便”
毛韻娘一怔,也是實在沒有想到她竟能自己主動提出來,
“那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