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沖突的根源,不過是瞧不起裘荀生的家世,又嫉恨他的美貌罷了,從始至終都沒把他納入自己的圈子。
鬧過一場,意識到對方不是個軟包子,加之選秀的事擺在前面,大家也就和諧起來。
裘荀生很看不慣這些虛偽的客套,卻也不再繼續譏諷別人。
自我介紹時,他僅僅說了名字“裘荀生。”
沒有母親的官職,沒有父親的家世,眼看其余秀男眼底又要蔓上嘲諷,他慢條斯理道“立志成為皇貴君的男人。”
“”
皇貴君,那可是從一品君后之下最高的位份
裘荀生沒有絲毫露怯,實際上,他之所以會說出“皇貴君”三個字,也不過因為這是他認知里最高的存在。
具體什么品級、何等富貴,他卻是不知的。
說大話的確不犯法,秀男也沒有“禁止說大話”的規矩。
可若是到了宮里,說話還這般毫無遮攔,誰知道怎么死的呢。
其余秀男們也懶得招惹對方了。
恰好加快了腳程,最初的興奮勁過后,這些鮮少出門的公子們覺得暈乎乎的,單手支著頭,有些直接倚在了靠墊上,再沒精力說話。
辛言忱長于鄉野,小時候瘋跑愛玩,到了辛府后,也過了一段自食其力的苦日子,因此體質倒是不錯。
他本想翻翻書,又不想太過明顯、惹人仇視,索性端著茶,慢條斯理地品著,做出一副不適的模樣。
他想,等下最好換個位置,坐在窗邊,好歹可以掀起簾子看看外面。
否則也太無趣了罷。
思索間,突然察覺對面一道視線,辛言忱抬頭看去,卻見裘荀生眸光灼灼地望著他。
辛言忱視力極好,他發現,裘荀生的瞳孔是琥珀色,睫毛濃密,不若一般公子那般端莊,有些像在老家見過的小貓,總是蹲在隔壁的門檻上,眼巴巴地望著他,求著分點零嘴給它。
裘荀生也一樣,他們的目光都毫無遮掩。
頓了頓,辛言忱唇角微揚,對他笑了一下。
裘荀生眼睛更亮了,他也笑,露出一點虎牙,那妖氣,便又變成嬌憨,滿是少年人的純真意氣。
這是一個真正的,如同鄉野里野蠻生長的白楊一樣的少年。
辛言忱忍不住喟嘆,哪像他,雖說同樣長于鄉野,偏偏在辛府里錘煉出百般心思。
看一件事,心里總得繞八百個圈子,看不慣母親與后爹,也從未與他們撕破臉,活得像個假人。
一時間,他對裘荀生倒是頗有好感。
很顯然,裘荀生也是這么想的。
正月里的天氣還有些寒涼,天黑得早,酉時未到,車馬便停了下來。
廚娘們開始做飯,公子們頗覺得新奇,紛紛走下馬車。
當然,為了方便清點人數,秀男們只能在馬車附近活動,不可到別的車上交流。
就連吃飯,也是以馬車為單位。
這里還在青州地界,正月里一片蒼茫,沒什么風景可看,只余一片片的荒山。
冷風吹過,風中似有嘯聲,鮮少出門的男子有些怕了,結伴小解后,一起圍在了篝火旁。
至于回馬車暈怕了,看都不想看一眼。
辛言忱的車上,有個人體質特別差,吐了好幾回。下車后小廝匆忙趕來,又是喂藥丸,又是哄蜜餞,那公子的氣色才好了些許,只是也裹著厚厚的裘衣,臉色蒼白。
他忍不住皺眉,這才第一天,便這般模樣,瞧著也是高門公子,對方的家人竟也舍得
“歷年選秀,總會折幾個進去。”
身側傳來一道聲音,側頭看去,裘荀生蹲著用棍子撥了撥篝火,頗為熟練,火焰立刻又燃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