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荀生聽得入神。
“宗室縱然沒落,卻仍保留著面上的尊榮,比如說,年節時攜帶家眷一同參加宮宴,若得陛下喜愛,更可時常入宮請安,家眷同樣如此。”
“而這,就是機會。”
素來溫雅的男子,在黑夜的掩映下,竟顯得有些陌生。
裘荀生似懂非懂,或許他懂了,只是不敢想。
辛言忱淡淡看了他一眼“倘若落選,嫁給陛下這一步的確是敗了。可誕下皇女,卻未必不可能。”
“宗室,是塊很好的跳板,對吧。”
若真想做到一件事,便有千萬條路可走。不論是否難走、是否算“路”,只要終點不變,總能到達。
可閨閣里的公子們,又哪有勇氣走那條路呢不敢往前,不愿后退,便只能迷失在途中了。
裘荀生徹底懵了。
皇宮規矩森嚴,怎的聽辛哥哥這么一說,比他們村的那些女人還要混不吝
宗室說白了,就是陛下的親戚。自家親戚的正君,若是喜歡,也可以直接搶走的嗎
或者說,真的有人膽子大到,頂著別人正君的身份,去勾引陛下還生下皇女
太亂了,太亂了,明明皇宮的規矩最是森嚴啊。
少年喃喃“這也太過荒謬”
辛言忱平靜道“若是翻過前朝野史,便知道這不算什么。”
在青州長大,辛言忱對京城的了解不算多,可他知道,人性大抵都是如此。
而這天下的女子,也大抵都是如此。
貪慕顏色、喜歡刺激
鳳椅上的那位,不會有什么不同。
裘荀生覺得,他大概懂了辛言忱的意思。
大多數秀男都是廢物嘛,以及,老蘇家的人,或許會有那么點特殊癖好。
見辛言忱想要離開,裘荀生連忙拉住他的衣袖,琥珀色的瞳孔巴巴地望著他。
“辛哥哥,你懂得這么多,那你知道,陛下是怎樣的人嗎”
“不需要了解她的喜好,只是、只是我很好奇,她對待自己的正君、小侍,都是怎樣一個態度”
說出口后,不等辛言忱回答,少年卻又仿佛泄氣一般,松開他的衣袖,揮了揮手。
“算了,我不想知道了。”
少年的糾結與掙扎,辛言忱看得分明。
他靜靜地看著裘荀生,片刻,問道“你為什么參加選秀”
談到這個話題,裘荀生就有得說了。
“縣令找到我的時候,俺爹娘去世不久,巷口的大姐看中我的臉,拿賣進風月樓威脅。幸虧五里縣沒啥好苗子,縣令把我救走,條件是參加選秀。”
“你知道風月樓的。不進宮我得伺候好多人,進宮的話,伺候陛下一個就行。”
辛言忱又問“若真的中選,你會后悔嗎”
裘荀生瞪大眼“怎么會在宮里有吃有喝、好吃好喝,萬事不用愁,比在五里縣的日子好多了”
這般樸實的心愿,倒是和之前想要成為皇貴君的雄心壯志不符了。
辛言忱笑了。
隨意撫走少年肩上的灰燼,淡聲道“所以啊,關鍵是要明白自己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