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正式的場合,女帝并未戴著冕旒,她眉眼精巧宛若流墨,華貴的面容不失威嚴,可卻那般仔細地握著君后的手,凝著他的目光那般溫和動人。
這般立在權勢頂端的人,便連舉手投足間都帶著高不可攀的威勢,她若對某位男子有幾分縱容,那人便成了權勢中心開出的花兒,冠絕所有男子。
還求什么花神呢若能被這般女子護著,日子與神仙又有何區別
起初覺得君后性情穩重寬和的,現下望著那對璧人,心底也忍不住挑剔起來。
君后身形過于高大,體態一點也不風流;陛下握著他的手,他竟就那般受著也不先請陛下坐下;還有,君后的神情未免太過小家子氣,哪里有皇家的威嚴
挑剔到最后,卻是在心底輕輕想道若是自己、若是自己站在陛下身旁,必定不是這番模樣。
可事實就是,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而今真正看見女帝,不過多添幾分悔意罷了。
寒暄幾句,女帝便牽著君后的手,一步步朝著涼亭走去。抬眸間她望見神情似是委屈的裘荀生,到底是新寵,便也給了個眼神。
也就一個眼神,雖說心底還是晦澀,少年唇角的笑意總歸是自然順暢了許多。
盛懷景瞧著,也不阻攔。他被身旁的女子牽著,只覺得腳下踩的每一塊熟悉的青磚,都添了幾分陌生。
陌生到,他生怕自己會摔倒,當眾給她丟臉。
他便一步步的,走得極穩,直到坐在她身旁。
這君后之位便是如此。
余昀心底有氣,他又倔得很,便是覺得那女帝的聲音好聽極了,也死撐著不抬一下頭。
余正君在旁看著,一眼便看出小兒子又犯病了,他只恨現在人多,否則不如立刻拉著他回府,省的如現在這般,時刻提著一顆心
等到女帝與君后坐下,各宮侍君也重新在涼亭坐穩后,誥命正君們和其余人也才跟著落座。
余正君直到此刻方才抬眸,看見那小皇帝。幾乎一眼,他便覺得頭皮發麻。
過于優秀的陛下,再想起自己兒子在閨閣時的那些詆毀,他便生出一種荒謬之感。
還有什么“強迫”,強迫什么,人家圣人后宮不缺德才兼備的男子,非得把你這祖宗搶進宮么
若非親生的,余正君自己都受不了這小兒子的脾氣
那種現實與想象的割裂感,驟然擺在他的面前,便是頭皮發麻的緣由。
余昀乖乖坐在父親身旁,望著自己長衫遮掩著的鞋,那刺繡似乎極為吸引他似的。回神后第一時間去看他的余正君反倒松了口氣。
當個傻子,總比當個瘋子好。
“這便是佳櫟”
女帝望著那怯懦的孩童,語氣放低了一些,顯出幾分溫和。盛懷景適時遞過一塊手帕包著的糕點,那小孩兒便又放松下來,愿意被盛懷景抱著。
望著女帝,怯怯地喚道“小姨。”
這一聲,便是蘇寶恬也生出幾分憐愛。
她與皇姐差了許多歲,雖未相處多久,幼時卻對其極為仰慕,在她心中,除了母皇外,皇姐便是那最頂天立地的大女子。
可惜上天薄待皇姐幾分,早早便仙逝,與母皇一道狠心地將這嵐朝江山交與她。
現下看著這稚子,眉眼間幾分皇姐的模樣讓她忍不住心軟,便接過君后手中的糕點,親自抱在懷里喂他。
余下的人看在眼底,心中暗暗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