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當爹娘的,只需把好最后一道關便好。只要昀兒喜歡,便是家境清貧些也無妨,倘若品行足夠好,她這當岳母的自會提攜拉拔一二,讓昀兒的日子好過些。
舒展著的眉眼,在回府看見迎在門外的正君時,微微停頓。
都是老夫老妻了,雖說感情甚好,可這都戌時了,今日又是花朝節,正君沒必要特意來接她吧
估摸著,便是有什么事了。
余大人的直覺很準,可她到底存著幾分僥幸心思。今日下午昀兒與正君一同去宮中赴宴,都過去好幾個時辰了,他也沒聽到什么風聲,大約這關便過了。
他想,這次的事兒大約不是昀兒搞出來的既然不是昀兒搞出來的,那么便應當不是什么大事。
走至正廳,看見那道跪在門口、腰身挺直的身影,余大人的心驀的一跳,他便知曉,事情大發了。
余大人將小兒子寵大,自然知道他是個什么德行。
滿腦子詭計,偏偏都上不了什么臺面,屬于宅斗中隨便就能被搞死的那種,最常用的是鬧、絕食、上吊,專克自家人。
脾氣么,也大得不得了,只是和小孩兒似的,尊嚴感強得要命,便是撞得鼻青臉腫,也得捏著他那顆自尊心不放。
而現在,自尊心最重的小兒子,竟堂而皇之地在門口跪了下來。
周圍下人來來往往,他卻毫不在意,只昂著頭,望著正廳上首那懸著的空位。
正君特意到門口迎她,大約便是求助了。而現在,那燙人的高位,正等著她坐上去呢。
余大人縱橫官場多年,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她頓住腳步,便問道“那幾個呢”
這便是指的余家四位小姐了。
余正君低眉順眼道“老大尚在萸州外放,老二仍在謝家陪正君,老三上午便回書院了。”
“至于老四,老四在外吃酒,已經使下人去叫她回來了。”
一一數下來,余大人發現,今天是難保住自個兒了。
她低嘆一聲,兒女都是債啊。便也坦然地走入正廳,在高位坐下。
“說吧,余昀,你想干嘛。”
那嬌養大的少年,昳麗精致的眉眼間,竟罕見地多了幾絲堅定,都不大像她的兒子了。
他并非撒嬌賣癡,而是平靜道“娘,我想進宮。”
“我想嫁給陛下。”
余大人便知道,今天別說保不住自個兒了,大概連余家都保不住了。
余家素來女子生得多,姻親關系也頗為復雜,可那些關系能夠成為余家這棵大樹下盤根錯節的一節、撐著余家這棵樹,便意味著這姻親關系是成功的。
或者說,起碼大多數姻親關系是成功的。
若論秘訣,不外乎“與人為善”“以柔克剛”幾個字。
余大人深得母親真傳,官位雖不高,人緣關系卻頗好,誰也不能小瞧了她,她也能將自己這一大家子護得極好。
她甚至敢說,便是此刻嵐朝突然改朝換代,她也能在那戰火下給余家留下一些苗苗。
唯獨現在,她有一種余家保不住的感覺了。
改朝換代,那前提是新朝足夠強大,或者舊朝足夠昏庸,那么改朝換代便是民心所向,她們余家便不打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