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這般候在金鑾殿、隨同議政的,卻只能是女子。便是陛下私底下召見大臣議事,良人們也得回避一二。
而大姑姑,便是陛下身邊最有臉面的那位姑姑。某種程度上也相當于年少時的伴讀了,唯一的不同是,伴讀出自世家大族,大姑姑則多從各地育嬰堂選出,最優秀的那位跟在太女身旁,這么一聽又像是書童了。
總歸,大姑姑極有才學,偶爾也會輔佐陛下朝政,又因服下了藥丸,并無私欲,對女帝極為忠心。
只是當朝女帝的情況有些不同。
她并非太女,且只愛與那盛家小姐一道玩鬧,先帝也縱著她,便未曾安排這么個“大姑姑”。現下這位乃登基后匆忙選出,與女帝并無年少情誼,因此的手中的權力要小上許多,基本只在早朝時隨侍一旁。
大姑姑冷著臉,留下一句“在此等候”便轉身進了金鑾殿,約莫是找時機與陛下匯報了。
那宮侍便低眉順眼地候在了殿外。
只是等待之時,有些品級不高、早朝時站位靠后的官員看見了他,便生出好奇。
瞧那打扮,約莫是后宮出了什么事兒,可是能匆忙到打擾陛下早朝的事兒,想來不會太小。
想來想去,也只想到了“皇嗣”二字,畢竟能入選后宮的男子大多知情識趣,君后也一貫賢德,可不會因為一點男子間扯頭花的小事便擾了正事。
殿內,朝臣們恰在爭論,大姑姑仔細聽了聽,也不過些各部雞毛蒜皮的小事。
年一過,便該給各部撥款,雖說這事兒由戶部來辦,可在陛下面前哭哭窮,那不就更名正言順了么,一時間朝堂上到處一片哭窮聲。
哭個幾天,大約也就出結果了,總歸和往年差別不大,再一個么便是根據去歲各部的考核結果添添減減了。
大姑姑心中有了定數,便徑直朝著女帝走去,附耳輕聲告知了此事。
“陛下,乾清宮那位醒了。”
女帝單手支著頭,胳膊搭在鳳椅上,懶洋洋地聽著朝臣們爭論,便是那哭聲再慘再真摯,她的唇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
聽說乾清宮那位醒了,她“嗯”了一聲,坐直身子,卻也未發一言,倒讓人一時間無法琢磨她的心思。
這偌大的金鑾殿,她便坐在這孤高的鳳椅上,無人可瞻,無人敢仰。
大姑姑緩緩退至一旁,心底敬畏更甚。她與女帝并無年少情誼,便只能時時刻刻愈發恭謹,其中也不乏打量意味。
可都過了三年,她卻始終覺得,自己摸不清這位陛下的脾性。
比如此刻,她便猜不到陛下是否會退朝。
待朝臣哭聲漸緩,女帝方才給了身邊人一個眼神。大姑姑渾身一凜,便大喊道“肅靜”
這金鑾殿便是一靜,那鳳椅之上的人,不急不緩道“諸位愛卿可有定論”
這一時半會兒的,怎能爭出一個結果
眾人面面相覷,那兵部的女子一貫蠻橫,索性直言道“陛下,我兵部不服銀子少了,我們不干”
刑部的人冷笑一聲“你兵部不服你兵部不是還有軍餉么何必與我們爭這兩個子兒時下并無外敵脅迫之危,我們刑部才肩負著最大的責任”
刑部的人便連說話,都帶著一股子冷氣。而這一爭,吏部的人也不干了就你們刑部辛苦她們吏部負責官員任免,更辛苦去歲的考核還多虧了她們呢
一時間,眼看又要吵起來,關鍵時刻大姑姑再次大喝一聲,眾人總算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