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隨意揉著眉心“位份你且看著辦,余大人那兒,朕過會兒宣她進宮說一聲。”
余昀沒料到陛下竟會傳母親進宮,驚得抬頭看了一眼。
下一瞬,卻又瑟縮般垂下眼眸,怕被看出眼底滿溢的情愫。
“說一聲也好,也得多謝余大人生出這般好的孩子。”
福太貴君笑瞇了眼,卻聽君后問道“那么何時迎人進宮呢”
時下男子頗為看重出嫁之禮,為顯重視,雖無法行那聘側君的禮儀,也該擇一吉日再迎人進宮才是。
可福太貴君急著抱孫女,拍板道“便后日吧。”
開口后方才察覺語氣太過強硬,福太貴君便柔和了眉眼,問道“昀兒,你覺得呢”
恰好女帝收回了手,余昀猛地回神,訥訥道“我、我都可以。”
福太貴君想著孫女,見他這般乖巧,愈發覺得是個有福氣的,只覺得心底那口氣都順了。
孫女孫女,這人早一日進宮,他豈不就早一日抱上孫女
福太貴君喜得直撫余昀的手,嘴里心肝兒地喚著。
君后蹙眉,這般大事到底該和余家人商量一番,省的叫余家人心中有了芥蒂。
可望見少年發紅的耳垂,卻又歇下了心思。
余家大抵在送人進宮時,便明白宮中的意思;便是不知,依著那寵兒子的勁兒,想來也絕不會說出反對之言。
那么他又何必當那個惡人呢
況且,早些進宮,早些為陛下誕下子嗣,的確是極好的。
了卻這樁事后,女帝率先離開,臨走前竟看都未曾看那少年一眼,顯然對這即將進宮的枕邊人興致不高。
福太貴君安撫地拍了拍身側人的手,余昀心底的失落卻仍未散去。
他是這才反應過來,與上次的賞花宴不同,陛下今兒可是瞧見他的模樣的,卻連半分心動也沒有。
按說余昀這素來被女子捧著的性子該生氣才是,他卻只覺得不愧是陛下,竟有這等定力,遠勝京城所有女子。
一時心底又高興起來,只恨不得閉上眼,再次睜開時便能光明正大地以她侍君的身份進宮。
屆時,她自會明白他的好。
在眾人離開后,辛言忱方才有了機會,可以去看一看裘荀生。
明桂宮的四個下人對他仍舊恭敬,只是模樣瞧著都不算好,秋棗還穩得住,剩下三個只顧著抹淚了。
辛言忱望著發絲凌亂的春卷,到底還是提點了一句。
“你既這般忠心,在你們主子醒之前,可記著別出這明桂宮。莫管旁的事,好好伺候他便是。”
春卷微怔,卻瞬間明白他的用意,得罪了那謝美人,若想活著,便不能出這明桂宮。
心底似有暖意涌過,想到什么,他又忍不住抿緊了唇,只垂下頭并不多話。
還是秋棗代替他說了一句“多謝辛貴人提點。”
辛言忱搖了搖頭,便走至榻邊,望著那面色蒼白的少年,那褐色團塊狀斑點的確可怖,等人醒了,大約要發好大一頓脾氣。
只是搓搓他的威風也好,須知這世上旁人的話難以點醒一人,真正能叫裘荀生學聰明的,只有那南墻,只有這切切實實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