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幾人心底竟有種兔死狐悲之感。
只是到底相處時間太短,亦芽的性子也并不討喜,從前仗著與主子一同長大,幾乎是搶走了所有露臉的機會,也最得主子信任。
現下那人走了,豈不是他們的機會來了
云修齊隨意指了個下人,仍有些提不起興致,便回屋了,誰知很快卻有人來敲門送茶。
“主子。”來人極為恭謹,聲音放得很柔,云修齊記得,這是亦柔為了與亦芽的名字相配,將三人留在云柏宮的那日便為他們換了名字。
想到亦芽,想起自己被背叛,云修齊又竄上一股火氣,正想把人喝退,想起什么,卻又道“進來吧。”
亦柔便規規矩矩地進門,替他倒好茶、拿出一疊熱乎的糕點,絲毫挑不出差錯,恭敬道“主子,奴才見您沒用午膳,便自作主張取了些糕點,還請主子責罰。”
云修齊捏起杯子,卻并不喝茶,只望著那人,似笑非笑道“我倒不知你竟如此貼心。”
這話是有些陰陽怪氣的,亦柔早知主子心情不好,并不慌亂,只伏在地上,安靜道“亦柔想活著,而主子能讓亦柔活著,那么亦柔便必須對您貼心。”
“至于從前主子無心庇佑奴才們,亦柔自不會主動上前討嫌。”
很大膽的話,卻也是一劑猛藥。
云修齊果真沒有生氣,他望著眼前這人,忽的想起,從前偶爾一瞥間,這亦柔的確總是獨自一人,倒是另外的亦歌、亦樂兩人走得要更近些。
他望著地面那人,喜怒難辨,見亦柔身子微顫,這才道“明日,便由你隨我去坤寧宮。”
這便是要抬舉他了。
亦柔心底一喜,結結實實磕了幾個頭后方才離開,心底卻難免覺得主子出乎意料的好說話。想來那亦芽犯的錯的確不小就是了,大抵也沒法再從慎刑司出來。
便是僥幸出來了,也回不到從前的位置。從現在起,這云柏宮內,主子之下他亦柔才是頭一位。
云修齊的確很好說話。
他只將亦柔當做一個下人,便是跟在他的身旁,也是個和云柏宮其他人沒什么區別的下人。遠遠算不上他的心腹。
既不以心腹的目光看待亦柔,那么自然好說話極了。
“不過俗人罷了。”
云修齊輕嗤,喝了口茶,卻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從前他想著與陛下在一起便是最好,他既愛她,便不愿一人之間多出旁人,孩子同樣算是第三人。
因此,云修齊并不急著有孕,入宮前還曾短暫服用那有礙子嗣的藥丸,只為了將身形保持得更好、只為能博得她的憐愛。
可直到今日,他方才醒悟過來。
在這宮中,什么主仆、摯友、親兄弟全都有反目的一天,唯獨孩子才是天然的盟友,永遠不會背叛他,永遠會與他站在一起。
再者,孩子也是一人情濃的證明,有孩子在,何愁她不記得他再退一萬步說,她身旁那般多的男子,若他連個親生孩子都沒有,又該如何度過那漫長的余生
最后一點云修齊不愿多想。倘若沒有她在,便是親生的孩子,想來他大抵也會生厭。
“孩子,孩子。”
云修齊低喃著,生出這個念頭便再難揮去,只是到底在他心底還是女帝更為重要,記下這件事后,便又琢磨起如何獲得她的寵愛。
今日之事,亦芽的背叛最讓他憤怒,可背后到底是誰在暗算他云修齊有過幾個猜測,卻都無法肯定。
身為刺史嫡子,他雖禮儀規矩極佳、素有賢德之名,也特意學過如何博得妻主的寵愛,可自幼安穩的環境到底讓他宅斗的伎倆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