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猜的對。”他慢慢回神,一把跪在了地上,“陛下,斯玉有罪。”
“斯玉、斯玉”
女帝的笑容落了下去,卻并非生氣,只是猜中便有些乏味罷了。
“既你什么都沒給她,朕又為何要生氣”
她招了招手“給朕按按肩,你才學高,卻也想得多,不如多做些體力活,也省的胡思亂想。”
林斯玉便又爬了起來,給陛下按起了肩膀,大約一刻鐘后,便被準備再歇個晌的女帝揮走了。
回宮途中。
長喜站在轎子一側,左右都是心腹,可宮道上到底人多了點,他便一直憋著,直到回宮后方才詢問。
“主子,永秋巷那邊”
林斯玉按了按太陽穴“往后不必再送金銀過去。”
長喜便知道,這事兒解決了不拘是撕破臉還是如何,總歸主子既然這般說了,心底便是有數的。
他跟著松了口氣,卻又有些疑惑,半晌試探著道“既省了一大筆銀子,晚膳咱們便多傳兩個菜可好”
這不得吃點好的慶祝一下
林斯玉望了他一眼,如何不明白下人的心思卻也只搖了搖頭“不必。”
待長喜出去后,他方才長長的嘆息一聲。
既解決了一樁事,又為何不開心
大約是,她太過豁達,以至于叫他覺得,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吧不在乎枕邊人曾與哪個女子有所牽扯,不在乎、不掛心。
他林斯玉,只是如同后宮眾多侍君一般,可有可無的存在。
距明桂宮那場鬧劇過了足足一天,中毒的臻公子方才醒來。
如同諸多等著看好戲的侍君預料的一般,那艷麗張揚的臻公子知曉自己毀了容,第一反應便是拒見陛下。
“那樣丑的一張臉,便連他自己都看不下去吧,又如何忍受在心愛之人面前露出”
“這日子足足有一個月呢,待那人恢復容貌,誰知道陛下心底還有沒有他”
眾人大抵是這般想的。
女帝接到消息后,連續去了兩趟,卻都被那臻公子拒了,直到第三次,他方才派下人遞來一個木雕。
秋棗恭敬道“主子說,恕他身子有恙,無法親自來送。可這木雕,卻是主子親自雕的,雕了一旬,還望陛下喜歡。”
隨同木雕的,還有一封信。
女帝先拿起信,那毛筆字極其稚嫩,不談風骨,便連最基本的字都寫錯了幾個,缺胳膊少腿的,可信紙上卻干凈極了,大約這人是照樣抄了好幾遍,才寫出這么干凈且“完美”的一封。
若是換做旁的侍君,大抵寫好后也得在信上染些淚漬,才稱得上完美。
想起那熱忱大膽的少年,她輕嘆一聲,心底有幾分愧疚,看起了那信。
“荀生幼年時總被夸長相肖似狐貍,便也偏愛那狐貍幾分。而今鄉下的狐貍入了宮,見到了這皇宮的明珠,便貪婪地想要攬入懷中,卻因生了妄念反被教訓”
“陛下,我娘是木工,爹會雕花,可男子做不得這些活兒,大概我娘的手藝是要失傳的。但我偷學了些,也算不上全部失傳。”
“荀生常聽旁人說,男子做不得這些活,可若是送給妻主,那便沒什么了吧”
“陛下,木雕送你。”
“陛下,一月來千萬莫忘了我。”
“陛下,荀生會好好練琴,一月后彈給您聽。”
“陛下,明桂宮這名字好聽,但晦氣了點,我總覺得濕寒。”
“陛下,冬糕說不是明桂宮潮濕,是您沒來,這宮便冷清了。”
大約大半是由下人潤筆,從信紙上看不出什么低落,好似那少年仍舊那般直白熱烈,與她絮絮叨叨著。
掀開那托盤上的綢布,一塊木雕出現,狐貍拱衛著明珠,栩栩如生。
仔細看去,狐貍身上的絨毛都纖毫畢現,明珠雖簡單,卻隱約可見一層光亮的釉質覆在表面,女帝伸手,便覺得那明珠光滑極了。
這般手感再好的雕工也做不出,大約是常被人把玩的緣故,絲毫尖刺、粗糙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