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熟客來到五七修理店。
他訝然發現,逢年過節都不會打烊的修理店,今天竟然掛上了閉門謝客的牌子。
十幾公里外的水鎮,汽車交通站。
溫子升買了份報紙細細捧讀,安心等待著去往紅菱鎮的下一輛長途客車。
報紙上面不外乎哪個拳手取得勝利、賺了大錢,國內多么平和安定、國外還多么動蕩不安,筆者極力鼓吹著瑪法帝國的發展政策,評論說“格斗職業化是本世紀最具開創性的改變”。
叼著煙的老大爺也拿著報紙,看到這條版面,嗤笑道:“媽的,一群馬屁精,把那幫官老爺吹到了天上去。什么打拳,直接說殺人就完事了。”
西裝革履的中年人忍不住插話道:“社會不就是一直在殺人么?普通人搶工作、搶機會,讓人沒飯吃,甚至要吃別人的血汗活命。國家搶資源、搶地盤、搶話語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有人都在殺人,都在吃人,沒有誰是無辜的,都他媽是劊子手。”
老大爺想反駁,但找不到反駁的話。
他最后只能重重嘆氣道:“真是一個人吃人的社會啊。”
“更是人吃人的世界。”中年人自嘲地笑了笑。
溫子升認同這一點。
熱量總是從高向低運動,如果運動不會停止,像是一碗水,即便波瀾起伏,最終會變成平面,宇宙會無限趨近于熱量的平均態。對于生命來說,宇宙太寬廣,平衡后的微弱熱量不足以支撐生命體的存在,這就是宇宙的“熱寂”。
在熱寂來臨前,可用物質會越來越少,生存從和平共處必然會轉向零和博弈。
生命的意義本就包含“競爭”二字。人類文明也不過是在浩瀚宇宙中搶奪最后一點面包屑的螞蟻。
當明悟了這些本質問題,人們才會發現“生而平等”本就是一個偽命題。
人,生而不平等。
平等是競爭后的勝利果實,是要用血和淚爭取的寶貴東西,不是喊上幾句口號就能達到的田園理想。
鳴笛聲。
售票員的呼喊聲。
預兆著長途客車馬上進站了。溫子升跟隨人群長列上了車,巧合的是,他左側坐著的正是剛才那位西裝革履的中年人。
中年人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水,喘起粗氣。
溫子升遞給他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他驚訝地看了會,道了聲謝謝,扭開瓶蓋一飲而盡。瓶子都被他吸癟了,榨干最后一滴水,他才戀戀不舍地放下空瓶。
“兄弟,謝謝了。我剛才想著別的事,忘了買飲料,誰成想車上這么熱。”項克保摘下領帶,把T恤口敞開,使勁扇著風。
他看向溫子升,微微打量,問道:“瞧你不像是做礦業買賣的,去紅菱鎮干什么?哈哈,我隨口一問,不方便就算了。”
溫子升努力地控制蘋果脂肪收縮成17度角,翼內肌擠壓顴骨,口角提肌升起,凸出標準又不失禮貌的笑意。
“找人。”
他在尋找微笑的感覺。
只是在項克保看來,這笑容頗有種異樣的驚悚。
項克保道:“嗯……我是去談生意的。沒人不知道半個月前的紅菱大爆炸,雖然是天災**吧,但賺錢機會多著。我本想開我那輛彭迪X系去,一是太招搖,二是路不好。派底下人去又不放心。”
彭迪X系,單價200萬的頂級豪車。
項克保拿出那把科技感十足的車鑰匙,扔給溫子升:“沖你這瓶礦泉水,那輛彭迪X系借你開半年,撞壞了算我的,一分錢不用你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