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眠愣了愣。
天生不愛吃甜
他反應了一會兒,心說哪有這樣的事,想了想,心思轉動,問道“這么不愛吃蘋果呀”
之前沒發現這么挑食呢。
厲沉舟停頓片刻,對他這個腦回路感到清奇。
那股子燥意沒有因為紀眠的話而消停,反而迅猛地順著心尖往上爬,像是以往被刻意忽視的情緒隨著這一點小事拱出了土,爬上了岸,這種讓人全身都叫囂著占有的情緒帶來一股強烈的失控感,因為沒有緣由,沒有邏輯,像是火藥一般,突然被點燃了。
厲沉舟蹙起眉。
他垂眼看向青年低垂著的睫毛。
直到如今他才不得不確認一件事。
他對紀眠的在意太超過了。
即便楚望欽沒有點明這一切,但謹慎如他,又怎會察覺不出
只是不愿承認,像是逃避一般,又或者,是認為自己可以掌控。
無論是見到那人沖向紀眠時心跳突然的驟停感,還是不想、不愿見到紀眠落下的眼淚,甚至因為擔心紀眠得不到消息被指責,而刻意帶進公司的舉動,亦或者是現在,那股子沒由來的煩躁,不想見到紀眠對別人笑,當紀眠對別人表現出柔軟,表現出特殊,他便如同被攥住心臟,渾身血液叫囂著藏起來。
把紀眠藏起來。
藏到只能自己見到的地方。
而面容白凈的青年還在一旁碎碎念,語調可愛極了“吃點蘋果很好的,之前你也不討厭吃,怎么現在討厭啦不然我給你剝個橙子吧,果籃底下還有橙子呢”
“嗡”
像是忽然被敲了一聲警鐘。
他總是認為自己能掌控一切,掌控感情,包括自己,包括紀眠。
但現在,好像有什么在悄然裂開,試探地放出誘惑危險的信號。
這讓他覺得陌生。
他習慣性做到最好,就像習慣性地掌控一切,這源于幼年時父親和母親的教導,長久的自我束縛,讓他不愿意放手,不允許失誤,或許是缺乏安全感,握在手中的事物,才是可以擁有的。
失控,是陌生的,它背后代表著危險,代表著不安。
他或許真的對紀眠動了心,但他也分不清這背后到底是怎樣的深度,他可以給紀眠自己擁有的,可以讓紀眠開心,給紀眠想要的,但這一切的前提下,都是他可以掌控眼前這個漂亮的青年,把這一切牢牢握在手心,誰也無法撼動。
底線在一步步退讓,超出了他預設的范圍,他像是被蒙蔽了心,捂住了眼,變得不像自己。
這讓人恐懼。
他應該及時制止,即使路線有所偏離,他也可以讓一切回到原來的進度。
“”
他向來相信自己。
“你怎么不說話了”紀眠捏著一塊氧化的蘋果在面前晃了晃,視線拉回,落在青年雪白的臉蛋上,像是
擁有柔軟皮毛的小動物一樣無害純潔,釋放著讓人放松警惕的信號。
厲沉舟漆黑的眼眸像是一潭幽深的水,就這樣把他看著,輕輕一聲“嗯”
“給你剝一個橙子吧。”紀眠說著,把那塊蘋果塞自己嘴里嚼吧嚼吧,含糊不清道,“你吃嗎”
厲沉舟的語氣逐漸平靜下來“我不吃。”
紀眠意識到了,是不是剛才他倆談話時,楚望欽惹厲沉舟生氣了,厲沉舟現在只是不想吃楚望欽帶的東西
嚯。
紀眠有點意外。
大名鼎鼎的厲總,厲大總裁,怎么會這么小心眼呀。
想明白這一點,他歪了歪頭“真不吃呀”
厲沉舟停頓片刻,像是做了什么決定,薄唇輕啟“不吃。”
紀眠撇撇嘴,用只能自己能聽到的聲音小聲叭叭“哼,真小氣,小氣鬼。”
“眠眠。”
“啊”他一僵,迅速換上清澈的笑臉,“怎么啦”
厲沉舟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剛才在說什么”
“嗯”紀眠吭哧了一會兒,“在說幸好你沒吃,剛才那個蘋果下面被蟲子咬啦”
“是嗎”厲沉舟挑眉,故意道,“那蟲子呢,給我看看。”
紀眠黑眼珠濕漉漉的轉動“咳已經讓我踩死了,你見不到了。”
他只要說謊,就顯出一副心虛的樣子,黑眸像是含了一汪水,即使過了這么久,也依然如此。
厲沉舟心下像是找到一絲熟悉的感覺,他握住紀眠的手腕,輕聲說“這樣啊。”
趁著厲沉舟閉目養神的功夫,紀眠在旁邊打打小游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