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樣子的厲沉舟并不常見。
他向來是穩定的,即使偶有少年的跳脫,也不會像現在這般失控。
紀眠被他說得一懵,大腦發出“嗡嗡”的響聲,在費力地理解后,眼睛猛地睜大,舌頭打結,結巴了三次,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你你你你你你說什么”
厲沉舟輕輕牽起唇角,眼尾勾出細微的弧度,緩聲重復道“眠眠我喜歡你。”
極近溫柔眷戀的語調,明明是表白的話,卻好像一顆掉進氣泡水中的薄荷冰塊,藍色的基調,讓人聽了心中莫名的咕咕冒泡。
紀眠被釘在原地,僵直地瞪大雙眼,四周仿佛在此刻安靜下來,無論是夏日的蟬鳴,還是嘈雜的人聲,亦或是大喇叭的叫賣聲,他都通通聽不見了,唯余胸口處蹦跳的心臟,咚咚咚直擊耳膜。
長久的寂靜下,厲沉舟像是明白了什么,微微垂眸,那股沖動的、帶著幾分少年氣的感覺一下子消失了,沉寂了,他仿佛自嘲般地勾唇笑笑,松開紀眠的肩膀,盯著那雙他看了十七年的漆黑的眼眸,輕聲說“對不起,眠眠。”
一字一頓,很鄭重的語調,又像是道別,說完,他便受不了一般,轉過身邁開步子。
紀眠愣愣地看著他離開,隨后,慢半拍一樣,著急地往前追了兩步,使勁抓住厲沉舟的手,竟把人拉了回來。
厲沉舟罕見地有些錯愕,紀眠的胸口上下起伏,眼尾也有些泛紅,在喘了幾口氣后,大聲說“你這人怎么這樣啊”
厲沉舟被他吼得一懵,下意識想要安撫他的情緒,紀眠受到驚嚇一般,眼眶里蓄著一層薄薄的淚膜,要掉不掉的,鼻尖通紅,看起來可憐極了,有些委屈地開口“我還沒說什么呢,你怎么轉身就走啊”
厲沉舟頓了片刻,紀眠抹了抹眼淚,又很生氣地說“你為什么說對不起,是打算以后都不理我了嗎”
質問的語氣,厲沉舟沒有這個想法,但他想的是,如果紀眠以后看見他會覺得惡心,那他就如紀眠所愿,他會消失,不再讓紀眠看見。
“沒有。”厲沉舟用指腹輕輕擦過他脆弱的眼尾,低聲說,“眠眠,沒有。”
“那你道什么歉啊”紀眠向來脾氣很不錯,但他現在像是缺乏安全感的小孩,急需宣泄情緒,不知道為什么,就在厲沉舟道歉的那一刻,紀眠生出了一種,馬上就要失去的感覺。
“我怕你覺得”厲沉舟抿了抿唇,“我知道,這對你來說,還是太奇怪了。”
“確實很奇怪。”紀眠重重點頭。
厲沉舟眼底劃過一絲落寞,卻又轉瞬即逝,他試著扣住紀眠的手腕,將他輕輕抱在了懷里“不哭了,眠眠,是我的錯。”
僻靜的小道,只有幾棵巨大的梧桐樹遮住陽光,仿佛把外界的喧鬧一起遮住了,偶有零星的行人往來,卻也無法將他們分開一刻。
“就是你的錯。”紀眠抓著他胸口的那點衣服,吸了吸鼻子,“
你怎么不問問我答不答應呢”
好平常的語調,厲沉舟最初都沒反應過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問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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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紀眠像是有點不好意思,“但是但是嘛嗯我可以先答應你試試呀。”
明明向來是最聰明的人,厲沉舟卻眸光一動,仿佛聽不懂一般,聲線都在微微顫抖“答應我什么”
“就是”紀眠著急起來,到底還是臉皮薄,紅著臉蛋囁嚅著說,“答應和你在一起呀”
“眠眠是說,”厲沉舟重重喘了一口氣,眸中浮現出說不出的情緒,仿佛過滿而溢,無法呼吸,“答應我”
“對啊。”紀眠看不見他的表情,只覺得奇怪,“你沒聽懂嗎”
“聽懂了。”厲沉舟喉頭發緊,緩緩地,顫抖地擁住紀眠,將鼻尖埋進他蓬松柔軟的發絲,“我聽懂了。”
紀眠小小地哼了一聲,很不好意思地回抱他。
厲沉舟感受著他的體溫,甚至能聞到那股甜絲絲的梔子花香,像是擁住了整個希望,擁住了他的一生。
他想,沒關系。
沒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