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著窄袖武人裝的兵曹拿著馬鞭,隔在人前,黑臉,大個子,肌肉虬結,火燎上眉,一臉兇相
“仵作呢到底什么時候能來是拉稀拉到了后腳跟么,敢跟老子說半個時辰”
“那邊的漢子擠什么擠,家里婆娘還沒看膩呢著這么大急歸家做什么,讓你交糧你交得出來么,給我老實點”
“還有那邊的小娘子,別嘆氣,我們十三郎沒來不挺好,他雖然長得俊,但他兇啊,把你罵哭你就高興了這挑男人啊,你得得法”
圍觀百姓大都認識這個叫屠長蠻的兵曹,不敢不聽話,反正都走不了了,比起怨聲載道,看熱鬧的興奮頭慢慢上來了。
這是出了什么事要仵作,那就是死了人誰死了怎么死的跟今天長安街上的緊張神秘氣氛有關
人群里,唯有崔芄表情不一樣。
他看了看天色,蹙了眉,往前一步“此事某愿幫忙,可否準允快速歸家”
年輕郎君長得不錯,春花秋月的臉,修竹玉潤的氣質,頗多累倦之色,看著有些可憐,著急想歸家也正常。
“他手上拎著白箱子”
白箱子
有人大叫一聲,眾人愣了片刻,立刻齊齊退開,面色或是意外,或是嫌棄,或是可惜,擁擠的人群里,愣是給這年輕郎君空出了一個小圈。
崔芄眸底映著殘陽余輝“原不想打擾諸位,奈何暮鼓在敲,我家住的遠。”
屠長蠻放肆的打量他一眼,吹了聲口哨“這是來了個美人啊,可見上天助我,幫我留人呢。”
崔芄面色無有波動,垂著的眼梢掠過手里白箱子“某不才,尸體見的多,也算擅看,兵曹敢讓某看一眼,某便能送兵曹一個功績。”
“喲,口氣不小,”屠長蠻也的確不能不考慮時間問題,暮鼓到點敲,三百下止,不為任何人通融或改變,真等著那不干正事的仵作,今日還真麻煩,“行啊來人,把他帶過去,看一眼尸若敢空口誆人,毫無建樹,今兒個別人都能走,就他走不了”
房間門開著,很近,走兩步就到。
崔芄進去的很快,出來的也很迅速。
“死者花甲之年,尸斑紫紅,色深而重,指壓不褪色,翻動尸體不轉移,尸僵完全消失,角膜渾濁,結膜并口腔粘膜有自溶脫落現象,右下腹見零星尸綠,有小氣泡發育,右手小指及左腳腳趾皆有不規則缺損”
“死者身著寢衣,衣無破損,身無外傷,無搏斗痕跡,無掙扎痙攣,唇色可見淺紺,床頭三腳圓幾上小瓷瓶放有黃褐色藥丸,聞辨其明顯成分為川穹,冰片”
他看向屠長蠻,結論非常快“這位老者死亡時間至少三日以上,死因為心疾發作,當時應是在睡夢中,人未醒來,無法自主用藥,死程很快,手指和腳趾的創口不規則,無皮下出血,無痂皮,無活人凝血紅腫,是死后傷,大概是老鼠咬的,此人跟您的大事無關,大約很快會有家屬來認領。”
“阿爺兒子來晚了,我就去接個貨的功夫,您怎么就去了”
便就在此時,有個中年男人焦急跑近,跪下就磕頭,傷心不已。
屠長蠻
他陰著臉,過去問了下,還真是這么回事,老頭和兒子一起外出做生意,平時身體硬朗,就是有些心疾,隨身帶著藥,從沒出過差錯,兒子獨自離開也沒太不放心,老頭自己在長安玩的挺開心,還去棺材鋪給自己訂了副板子,誰成想突然發生這種意外
死在三天前,的確跟他要查的大事無關。
可這不能無關啊,無關,怎么往下追,怎么爭到功勞
不對
屠長蠻盯著崔芄“你怎么知道跟我的事無關你知道我在找東西”
這小郎君有問題
原來是在找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