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清冷,如流水般灑落桃林間。
縱橫的劍氣打落片片花瓣,紛紛桃花隨淡白月光落于長身玉立的女子周身,仿若下起了一場花雨。
攬于腰間的手在將她帶至安全處后便松了開,楚流景被護于身后,目光隨二人交鋒起落,觀望了一會兒,清明的眸中便落了些深色。
她知曉秦知白既是沈槐夢弟子,會些武功也不足為奇,可在親眼見到她出手后,方才發覺她武藝竟然比她所想要高深許多。
素淡身影立于月下,手中并無刀兵,繁密的劍光似細雨般一劍劍朝她揮去,而劍鋒未能送至身前,便被抬起的二指信手彈開,唯有聲聲清響不絕于耳。
又一劍自空中刺來卻被氣勁擋下,持劍之人望著自始至終未曾退過半步的女子,笑嘻嘻地收了劍。
“好厲害的姐姐我打不過你,我去幫九娘了”
話落,黑影縱身一躍,轉瞬便消失在了桃林之中。
見來人離去,楚流景回復溫和神態,面露關切走上前。
“卿娘可曾受傷”
秦知白轉回身,抬手拂去肩上落花,淡淡道“無事。”
確認她的確毫發無傷,楚流景望向黑影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聽聞長纓寨上下都為女子,寨中亦多是牙人手下跑出的奴役,方才見那女子年歲不大,手背烙有印記,看來這布陣之人不出意外便是長纓寨寨主寧雙。”
說罷,她又露出了些擔憂神色,“寧雙既能與鎮山虎爭斗多年,武功應當不低,燕司事既要與她交手又要分神保護錦雀姑娘已是不易,方才那人若再加入戰局,只怕燕司事難以敵眾。”
為今之計,她們只能盡快破解陣法,從中脫困。
秦知白神情沉靜,望了一眼近前桃樹,道“此陣并非河圖陣。”
楚流景微怔,訝然抬眉“原來卿娘也懂陣法”
的確,方才在見到桃樹下的陣眼后她便發現此陣并非尋常的河圖陣法,而是融合了洛書變數的異化陣。
全陣以河圖數作陣基,洛書數藏陣眼,眼前陣眼不過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即便搗毀也無法傷及根本,真正的陣眼應當藏于桃林正中。
兩人沿洛書之數的陰陽順序往桃林中央行去,秦知白道“谷中藏書樓僻靜,少時我常去樓內齋室練功。”
意識到她是在回答自己方才的問題,楚流景笑起來,“如此說來,我與卿娘都是藏書樓常客,或許早便見過。”
腳步微頓,身旁人望了她一眼。
“是么。”
語調仍是淡無波瀾。
而清清泠泠的話語聲落下,楚流景卻覺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方才望來的眼神她先前曾見過。
便是長橋幻術那夜,她將身旁人護在懷中時,兩人所對視的那一眼。
雖然彼時那雙眼中映了斑駁火光,讓她未能看得分明,可對望之時,她卻依稀從那汪清溪冷潭中瞧出了些許別樣神色。
審視。
心中如有波瀾蕩開,楚流景微斂了眸,垂于身側的手輕輕擦過腰間。
難道
靜默之中,兩人來到桃花林中央,橫縱排列的桃樹正中立了一處石堆,石堆下壓著一張黃紙,上畫二十八星宿,正是維持陣法運轉的陣眼。
安靜片刻,按在腰側的手緩緩垂落,楚流景抬了眸,若無其事道“此處應當便是陣眼。”
秦知白望向中央石堆,抬手折下一支桃枝,腕間微動,手中桃枝便如離弦之箭般倏然向壓著黃紙的石堆飛去。
剎那間,亂石分崩離析,原本變化多端的桃林回復平靜,四周鼓聲仿佛沒了助力,一時間變得單薄,已有了些衰竭氣勢。
陣法已破,二人轉身欲前往襄助燕回,而走出不遠,目光越過重重樹影,卻見到持刀之人被前后夾擊,泛著寒光的利劍正自她身后直直朝她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