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告訴厲行洲,自己擔心會嚇到人,是因為記憶中那些扭曲而兇惡的面孔。
還有另外一件事,就是除了角以外,自己還有一條尾巴。
厲行洲“噢”了一聲,臉上露出些許思索地模樣,不急不慢地說“有沒有想過,這可能是種疾病”
無論“犄角”還是“長尾”,都是一種罕見病癥的表現,是那本中世紀惡魔研究里的結論。
幾個小時前,厲行洲對這個結論嗤之以鼻。
他現在依然不相信這個結論。
但他知道,眼前這嚇壞了的少年,急需找到一個足以安撫內心的借口。
和厲行洲料想的一樣,這句話說出來,凌鹿那皺得緊緊巴巴的小眉頭終于放松了些,眼神也明亮許多,急切道
“是吧是一種病吧我也這么想的”
“而且,我問過江婆婆,不會感染其他人的。”
厲行洲“嗯。”
凌鹿將下巴擱在膝蓋上,喃喃道
“就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病也不知道要怎么治才好”
“或許我就是因為這個病,才會躺進冬眠艙的”
厲行洲看著凌鹿的臉,斟酌了下用詞,道“凌鹿,如果你不反對,明天我帶你去做個檢查”
凌鹿都沒有問“做什么檢查”或者“去哪里做檢查”,只乖乖點頭“好的,是明天早上就去嗎”
厲行洲道“對。”
少年的眼底寫滿了擔憂“唔,不知道到了早上,犄角是不是已經消失了。”
“我我不想讓其他人看到我的角”
雖然厲行洲真的不害怕,但醫生會怕吧路人會怕吧
就像記憶里那些,那些指著自己罵“怪物”的人一樣
厲行洲抬起手摸了摸凌鹿的腦袋,聲音低醇“那就等消失了,我們再出門。”
他的掌心,隱隱流出一股暖意,一股讓人安心的暖意。
凌鹿的身體極輕微地顫抖一下,突然意識到今天早上,厲行洲摸著自己的腦袋,摸著摸著尾巴不就沒了
那會不會現在再多摸摸,犄角也沒了
凌鹿頓時有了精神,目光灼灼地看著厲行洲“先生”
厲行洲“嗯”
凌鹿“你繼續摸,不要停”
厲行洲“嗯。”
凌鹿一邊不自覺地半瞇上了眼,甚至無意識地哼哼了兩聲,一邊努力想著小角,聽話,收回去呀
墻上的掛鐘滴答滴答地走。
沙發邊的小水壺一聲不吭睡得很香。
外面是安安靜靜的夜。
就這么過了大約一刻鐘,凌鹿輕輕唔了一聲,身體又是一抖
他的犄角,消失了。
凌鹿抬手摸了摸,確認那對角已經不在腦袋上了。
他兩眼放光地看著厲行洲,心跳得比往常都快了些,激動道“先生”
厲行洲“嗯”
凌鹿張開手臂,極其自然地往前一撲,摟住厲行洲的脖子,歡快地大聲道“我好啦先生又把我摸好啦”
厲行洲“”
凌鹿松開手,從沙發跳到地上,跟個小兔子一樣蹦跶著“太好了太好了我好了”
他又看向厲行洲道“先生,你好厲害那以后如果我再突然冒出角或者尾尾危險的東西,是不是只要找你摸摸就好了”
厲行洲的神色極其微妙,過了好一會兒才道“凌鹿,我想,這是你自己精神放松的原因。”
凌鹿愣了一下,反問道“可是,如果你不摸我,我也放松不下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