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是把凌鹿給嚇了一跳,連忙扶著鄭師傅讓他重新坐好,還給他們遞了兩瓶水。
鄭師傅喝了幾口水之后,人平靜了些,開始斷斷續續地說起話來,小鄭時不時地幫自己的爸爸補上一句。
原來,在他們被注射穩定劑之前,一直都知道自己做什么。
他們知道自己在爬起重機,知道等下會被不知從何而來的污染物給吃掉。
但他們在做這些事的時候,完全沒有“我就快死了,我就快成為怪物的食物”的恐懼。
不止如此,鄭師傅還說,他的心里充滿了“異常的平靜和滿足”,就像是要走進一個陽光溫暖鮮花盛開的美妙地方。
這時小鄭聲音低低地補了一句“那個時候,我總覺得,被怪物吞進肚子以后,就可以見到媽媽,然后和爸爸媽媽永遠永遠在一起了”
“要是有誰來攔著我,不讓我去我就會覺得他們都是壞人,是不想讓我和爸爸媽媽在一起”
小鄭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
鄭師傅將兒子再次摟進懷里,拍著他的背,輕聲勸慰著他,跟他說爸爸一直都在,說現在這才是真實的,說如果真的被怪物吃了,非但看不到媽媽,還會讓天國的媽媽為他們傷心落淚
在今天之前,凌鹿雖然聽說過“人被侵蝕之后會意識模糊會想主動靠近污染物”,但他從未親眼見過被侵蝕的人,更不知道原來被侵蝕之后會產生這樣的想法。
這些污染物,原來是這樣蠱惑人心的啊真是太狡猾了
凌鹿在心里暗暗想著。
等小鄭的情緒也穩定一些之后,鄭師傅也更清醒了些,能思考一些別的事了。
這中年人開口道“小鹿老師,那個給我們注射穩定劑的年輕人,他怎么沒在掩蔽所他是已經離開了嗎外面很危險的,他一個人離開太不安全了”
凌鹿道“他沒有離開。他還守在外面。”
鄭師傅疑惑道“守在外面外面應該已經有污染物了,他怎么守”
凌鹿道“
他是軍人。”
厲行洲說了,他不能讓這些飛行污染物在衛星城里擴散開。
鄭師傅臉上頓時出現了“恍然大悟”和“肅然起敬”這兩種神色。
鄭師傅沉默幾秒,還是猶豫道“我剛才看你們只有兩個人。”
“就算他是軍人,他一個人也還是太危險了。”
“不如讓他也躲到這里”
鄭師傅嘴唇動了動,把許多不合適的話都吞進了肚里。
他的年紀不小了。
二十年前,他曾經親眼見過那些直逼到主城城墻外的污染物,是怎么把頑強抵抗不肯撤退的人類士兵撕成碎片再一口口吞下去的。
雖說現在軍隊的戰力提升了,士兵們的訓練方法也改進了
可單個的人類,哪里可能是一群污染物的對手
更何況,那名給自己注射穩定劑的年輕人,似乎除了手丨槍以外,根本沒有別的武器了。
阻擋污染物固然重要,可是也不能因此就讓年輕人去白白送死啊。
一想到這里,鄭師傅不禁憂心忡忡起來。
不料,凌鹿似乎絲毫沒有困擾。
他看了眼自己的通訊器,又望著禁閉的防爆門,認真道
“他可以的。”
“他是非常、非常厲害的人。”
“我相信他。”
鄭師傅此時自然不能再多說什么了。
相反,凌鹿的態度倒是讓他也稍稍樂觀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