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鹿一愣,搖頭道“不行,我還是想再多修幾件。”
一想到庫房里那么多東西,只要修一修就還能繼續用,現在卻只能殘破地倒在地上,他就渾身都難受。
老譚又道“你要留下,也隨你。”
“這段時間我不回岸上了,修理的事情,你自己定。”
“反正不管修什么修多少,錢都歸你。”
“最后走的時候把鑰匙留給小孫。”
說罷,這人重新背好魚叉,抱住那只假肢,扛起兩袋補給的食品,大步走出了工作室。
凌鹿站在原地,有些呆呆地想著
不上岸了過幾天,不就是新年了嗎
新年,他也是一個人和他的狗狗在船上過嗎
不過,適應了新假肢的狗狗,應該會很想去岸上跑跑步吧
當天晚上。
月亮有些暗。
碎月河上一片幽靜。
河岸邊稀稀落落地停著幾艘漁船,漁夫們多半都已經歇下了。
這寂靜當中,唯有老譚那艘鐵殼船,在夜色里逆流而上,一路開到了碎月河的上游。
這已經到了第三區的邊界了。
岸邊立著聯合軍的警示牌前方靠近污染區,危險禁入
鐵殼船停到了岸邊。
“嘩啦嘩啦”
老譚背著鋼筋魚叉,扛著,赤腳跳進了水里。
他的身后,一只接近一人高的四腳獸,從甲板上縱身一躍,直接跨過河水,跳到了岸上。
四腳獸的刨了刨土,回過頭望著老譚,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響。
老譚趟過水走到岸上,摸了摸四腳獸的腦袋
那顆腦袋的左半邊,是猩紅色的沒有皮膚的肌肉,上面嵌著一顆冰藍色的眼睛;腦袋的右半邊,猶如裝上了一層黑色鐵甲。那本該是眼睛地方,如今是從上到下四個凹陷的孔洞,每個孔洞里都透出一星紅光。
而腦袋的下頜部位,是一截往外探著的森森白骨,正在咔噠咔噠地開開合合,像是餓極了的模樣。
老譚啞著嗓子道“去吧,去奔跑吧。”
四腳獸的喉嚨里發出令人膽戰心驚的低吼聲,撒開四條腿,以肉眼幾乎看不見的速度,一頭扎入了密林中。
幽幽月光下,通體發黑的四腳獸猶如一道魅影。
唯有它的左前肢,在月光映照下泛著金屬的銀光。
不消片刻,密林里便傳來了咆哮聲、嘶吼聲,以及血肉被撕裂的聲音。
“好好吃,紅茶布丁好好吃”凌鹿的兩眼瞇成了縫,含糊不清地稱贊著。
這兩天,厲行洲好像沒那么忙了,晚上總能在8點左右回家。
于是,昨天凌鹿終于吃到了奶香濃郁的牛奶布丁,今天吃到了甜而不膩的紅茶布丁。
因為吃得太高興,他的尾巴尖又開始歡快起舞,有兩次甚至直接蹭到了厲行洲的腿上,趴在那里扭個不停。
厲行洲看著腿上的尾巴尖,一秒,兩秒,三秒
最后他還是伸出了手,輕輕握住那三葉草形狀的小尾巴尖
毛茸茸,軟乎乎,手感好得出奇。
只聽凌鹿“哎呀”一聲,身體抖了一下,怔愣地轉頭看著厲行洲。
厲行洲手里依然抓著凌鹿的小尾巴,也扭頭看著凌鹿。
“啊,”凌鹿面色微紅,“是不是我的尾巴打擾到你了”
“它有時候不太聽話,就,就自己亂動什么的”
厲行洲的耳根也有點紅。
他輕輕拎著這軟軟的毛乎乎的尾巴,放到一邊,松開手,盡量讓自己神色正常“也沒有。”
凌鹿引導著自己的尾巴回到身后,讓它乖乖盤成一團窩在凳子上,又對著它低喝了一句“你別亂動啦”,這才轉頭看著厲行洲“好了,收好了,它不會再打擾先生吃東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