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區。
大病初愈的副執政官奧薇納,看著秘書送過來的報告,深棕色的眉毛緊緊擰在了一起。
“從上個月開始,前往救濟站領取食物的流民,居然少了這么多”
一個月之間,數據下降了80。
要知道,即使是收成最好的時候,最多也就是少個5到10。一旦收獲季過去,這個數字又會迅速上升。
秘書道“是,我已經向經手人反復核對過了。”
奧薇納“變化的原因呢”
秘書“據說有兩點。”
“第一,在您的反復提議下,我們現在的自由市場已經重開了。”
“上個月,第五區以極低的價格向我們銷售了大量的腌肉、熏魚、罐頭,這些食物大部分是以前買都買不到的,如今只要1個信用點就能買回去一斤腌肉,能讓人隨便吃到撐”
“而我們的救濟食物,只有干面包片和過期餅干。”
“所以人們愿意花1個信用點,去買這些食物來飽餐一頓,而不是來領我們這些不怎么好吃的食物。”
秘書斟酌了下用詞,將“難以下咽”改成了“不怎么好吃”。
聽完秘書的第一點解釋,奧薇納沉默幾秒,嘴角沉了下去“胡扯。”
“這些經手人,真的見過流民,和流民交談過嗎”
“流民就算僥幸賺到了1個信用點,可以去買腌肉熏魚,也不會放棄救濟站的食物。”
對于“食物短缺”的恐懼,已經刻進了他們的骨子里。只要有地方發吃的,不管是否過期,不管能否下咽,他們都會盡可能地儲藏起來。
對他們來說,“餓肚子”是比“被污染物吃掉”更可怕的事。
秘書稍有些尷尬“哦,嗯,那或許您可以再聽聽第一個原因。”
“第一個原因,據說防務部那邊擴充人員,招收了大量流民。”
見奧薇納沒有說話,秘書小心翼翼地補充道
“這是好事啊,從此這些流民就不再是我們的負擔了。我們內務部的預算,可以省下一大筆了啊。”
奧薇納低頭不語,半響才道“可是防務部的預算,又是從哪里來的呢”
以前光是按最低標準發放救助,就足以讓財政赤字。
如今全都納入軍隊,吃、穿、住、武器,哪個不花錢
秘書搖搖頭“防務部的事,歸執政官杰森直管。”
“那邊的事情,我們是根本打聽不到的。”
奧薇納合上報告,道“備車,我要去一趟救濟站。”
這件事,太古怪了。
如果之前為了“發動對污染物的突襲”,“軍隊人手不夠”,才臨時征召流民,那也可以理解。
可如今大規模突襲已經結束,我們大獲全勝,杰森為什么還要在軍隊里養著這么多人
他可不是一個慷慨的人。
而且自從數月之前的聽證會之后,杰森的脾氣就越發古怪起來,讓人更加難以捉摸。
奧薇納剛走出辦公室,便看見負責接電話的姑娘眼圈微紅,像是才哭過。
這姑娘平素工作盡心,從來不把個人情緒帶到辦公場所,今天這是怎么了
奧薇納問了兩句,這姑娘趕緊起身帶著哭腔解釋道,她哥哥失蹤了,兩天都沒回家了。
奧薇納這才知道,原來接線員姑娘家里有個智障哥哥,往常都是她父母在照顧。
那天一個不留神,智障哥哥跑到街上,當晚就沒回來吃飯。
以前這種事也發生過,但一般到了第一天,他餓得不行了自然就會回來。像這種外出兩天還沒回來的事,以前還真沒有過。
在物資并不豐富的第四區,一個智障能活下來,實屬不易。
奧薇納又瞥了眼接線員姑娘身上那舊得不能再舊的連衣裙,腳上那雙補過的鞋,還有她那粗糙的雙手,大約知道這位智障哥哥是靠著什么過活的了。
奧薇納安慰了兩句,說她會找巡邏警幫忙看看,姑娘便謝了又謝,差點又要哭出來。
本以為此事到此為止,這姑娘又道“我哥哥有兩個病友,都是和人交往有困難的那種。聽說,前幾天,這兩個病友也離家之后就沒回來。”
奧薇納暗暗一驚,嘴上沒再說什么,徑直上了專車,心里的猜疑卻更重了。
專車很快就開出官邸,行駛在了第四區都城的街道上。
同兩個月前相比,車窗外的景色變化了不少。
那些總是在路邊蹲著乞討、生個火堆烤點兒什么、或者咿咿吖吖唱個跑掉歌曲的流民,仿佛一夕之間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