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奧薇納醒了,但又過了整整一天,她才算恢復精神,能清晰地講出第四區的情況了。
這位前第四區的副執政官,拒絕了乘坐肉串兒拖拽的“狗狗雪橇”前往三葉草號的提議,自己撐著樹枝做的拐杖,一步步走到了三葉草號的前方。
當她看見那刺破黑霧的探照燈光,看著三葉草號那嵌著一片片蜂巢型黑灰色復合材料的車身,看著車身上方伸展出來的銀色天線,她臉上的神情變得頗為復雜。
有驚羨,有贊嘆,但更多的是自責與悔恨。
她沒有多問什么,也沒有對這輛裝甲車的來歷和目的地表示出任何的好奇。
她只是坐到椅子上,為任務小隊成員們講述著過去六個月第四區發生的事。
奧薇納說,這場異變的開端,可以追溯到那場聽證會。
在投票結束、厲將軍的方案得到委員會支持后,原本就對第三區心懷不滿的第四區執政者們,更是覺得羞憤異常,認為自己的發言與舉止好比是一個小丑。
厲行洲聽到這里,注意到奧薇納的用詞是“執政者們”。
事實上,根據情報部門的消息,第四區真正大為光火的人只有執政官杰森。而奧薇納自己,甚至在投票時都沒有和杰森保持一致,選擇了支持第三區。
但奧薇納在敘述這些事的時候,沒有絲毫為她自己辯白的意思。
這邊奧薇納接過楚硯遞給她的一瓶水,說了聲“謝謝”。
她說,在聽證會結果公布后,第五區的張再興主動找到了他們。
張再興為他們描述了一幅“人人都能過上夢幻一般的生活”的畫卷。
他告訴執政者們,只要和第五區合作,接受第五區的建議和指導,第四區很快就能從現在這種經濟半死不活、居民怨聲載道、政府有心無力的狀態里擺脫出來,迎來一個比舊紀年還要美好的黃金時代。
奧薇納說到這里,垂下眼簾,蒼白的臉上浮起一點譏諷的笑
“我們相信了他。我們都相信了他。”
“我還讓秘書們擬定了各種合作計劃,我估算了重振第四區需要的金錢、設備、技術”
“我以為我真的以為這是我們等待已久的機會。”
她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像是在逼著自己從巨大的痛苦里冷靜下來。
靜默片刻后,她道“這之后由于我的失職,我并不清楚執政官和第五區到底私下達成了什么協議。”
“有很多事,我都是事后才知道的。”
“你的失職”老譚打斷了她。
他打量著奧薇納的光頭、過度瘦削的臉龐、手腕上的疤痕,道“你是生病了吧。”
奧薇納頓了下,道“這不能成為我的理由。”
老譚沒有再說話。
奧薇納再次沉默了半分鐘。
她枯瘦如柴的手指緊緊握在一起,很慢
很慢地說出來
“就像孩子們所說的,第四區,確實把居民們都變成了污染物的藥劑和食物。”
“整個第四區,早就淪為了第五區用來供養污染物的飼養場。”
任務小隊沒有一個人說話。
只有肉串兒發出了憤怒的“嗷嗚”聲。
厲行洲先開口了“藥劑是怎么回事”
奧薇納“藥劑是用來麻痹污染物,讓污染物陷入休眠的。”
“厲將軍,或許您還記得,最初我們第四區發動的突襲里,污染物全都不戰而敗,在城墻外自行倒地,陷入深度休眠。”
“我們當時喜不自勝,以為是新的防御墻終于有了效果,起到了催眠污染物的額外作用。”
“有了這樣的防御墻,就算污染物會飛,會挖地道,又有什么用照樣會在墻外睡死過去。”
“唯一的代價,不過是這些提前休眠的污染物會釋放出更多的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