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適卻道“姐姐怕是誤會了我說的是我追大嫂子的媽媽,威遠將軍府的符太太。她老人家雖然年紀長些,輩分卻合適,況且大嫂子前兒還說,她兄長外放去了湖州,老太太守著將軍府,未免寂寞,她叫我們常去陪符太太說話呢,說上回我們去的時候,熱熱鬧鬧的,老太太隔了好幾天都還惦記著,要認我做干兒子,把我接去養。”
黛玉笑他“那你怎么沒答應”
“她太疼孩子了,我怕我在她那兒,不好好念書也有人護著,以后成不了器。”
黛玉剛想說“你若有了那樣的干媽,不成器也無妨”,忽的想起表弟的血海深仇來,忙把話吞了回去別人想成器,是想做官發財,想光宗耀祖,可表弟卻背負了太多,這樣的玩笑開不得,因而只說“你這長袖善舞的樣兒,哪里像我姑母的孩子,倒像是和秦家的姐倆是一路的。”
“秦家的兩位姐姐確實都是直爽的好性子。”殷適道,“姐姐以后常來我們家,和她們多玩玩就知道了。”
黛玉卻知這“常來”本就不易,她又沒法像湘云那樣,直接拉著寶玉的手讓他提醒賈母別忘了常去接她,姑母和殷適在殷家的地位也和老太太、寶玉實在沒法比,因而苦笑著搖了搖頭。
殷適道“姐姐又搖頭,是信不過我了。我雖然年紀小,這一遭下來,人情冷暖也是經歷了個遍,誰是說說客氣話空話,誰是真心實意地想幫我一把,我看得清。若玉姐姐真能認符太太做干媽,追大嫂子還要謝謝姐姐替她在母親膝下盡孝呢。”
林滿略一沉吟“就是前頭姜姐姐說要去問問靖臨侯夫人。”
殷適道“靖臨侯夫人也很好,只一點,她如今膝下沒女兒,才想要個干女兒疼,可過幾年,她未必沒有孫女了,便是沒那么快含飴弄孫,幫兒子張羅大事總要她忙的,到時候便是有心疼玉姐姐,也騰不出手來。”
而過幾年,正到了黛玉談婚論嫁的年紀,人生最關鍵的時候。
“母親別擔心,姜伯母也就是那么一說,她若真急不可待,今兒個別管靖臨侯家里有什么事,她都能把靖臨侯夫人請到她們家見見姐姐的。我明兒個跟追大嫂子說完,就去找她,她和咱們家什么關系,又喜歡玉姐姐,肯定是盼著玉姐姐好的。”殷適把一切都盤算好了,“何況符太太就是揚州人,和玉姐姐聊得來,說說家鄉話,心里都舒坦些。”
都是盤算,有人在盤算著她的家產,也有人在盤算她的未來。
黛玉沒見過他口中的符太太,只是看著他掰著指頭算得失的樣子,仿佛看見了許多年前,祖父和父親為姑母謀劃未來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