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黛玉明白,殷適可能會向形勢妥協,但絕不會被人蒙騙。別看他年紀小,主意卻大,一開始大頭歸殷追的分法肯定是他自己提出來的。
但到底是為何她也不難想到,那日表弟應承了姑母,說給她找個體貼又厲害的干媽,轉頭就談成了,符氏那日表現得也確實太熱情了些她一陣心悸,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莫非表弟為了給她尋個干媽,真把母親生前辛苦支撐起來的家業拱手讓人
他為何不告訴她
若她知曉,寧愿一輩子受榮國府那些下人的白眼,也好過要他替自己做這個犧牲。
怎么會有這樣的事
黛玉又氣又急,立刻寫下一封信來,又喚來采薇“你趕緊回一趟林家,叫你爹爹開庫房看看,有什么能用的藥,都給表弟送去,還有這封信。”她囑咐道,“派最可靠的人送去表弟手上,吩咐清楚了,不許讓殷家任何人瞧見。送過去了以后,來回我的話。”
采薇一見姑娘的臉色,就知關系重大,當下什么也沒問,立刻就去辦了。
至晚間柴二方送了信回來,氣都喘不勻,雙手遞上了殷適的回信,采薇忙接過來,奉給黛玉。
黛玉也著急,裁信的手都有些顫抖,好容易拆了來,卻是厚厚長長的幾頁長信,開頭先矢口否認了是為了給黛玉拜干親才做出這等驚世駭俗之舉
“林家四十列侯,舅舅更是天子近臣,監管揚州鹽商,弟不過薄有家資,再年輕狂妄,也不至于來姐姐面前擺闊氣”
黛玉情知張家布莊那么多鋪子,絕不是“薄有家資”那么簡單,但殷適這話也確實說得貼心,令她急躁的心緒平緩了不少,才能耐著性子往下讀
“其實鋪子分給大哥八成這種話,不是說給大哥聽的,是說給判案的知府大人和奪我家財的舅舅、倒戈向他人的伙計們聽的。
倘若我不作此舉,只因舅舅姓張,而我娘親是女子,縱然全杭州都知道張氏布莊是我娘親一手創立,知府也會和稀泥打圓場,頂多判個一半一半,我到手也還是七八間鋪面,只是伙計們多半離心,我此刻年輕,又遠在京城,如何鎮得住人只怕舅舅振臂一呼,他們就全涌向那一邊,只留個空鋪面給我,怕是庫房里都要被調換成舊品次品,到時候我手上只余這些,又有何用
但若鋪子歸大哥,便又是另一種說法,舅舅知道他是在和殷家長房長孫、公主之子打官司,他還敢那般囂張么知府也似乎一夜之間不再左右為難了。就是那些伙計們,好像也忽然乖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