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不信霧韻,但卻無法解釋她的存在和她身上的種種怪異之舉。更何況,她知道千仞雪和自己的關系,便足以說明一切。這件事,與當初千尋疾強迫她的事,都是武魂殿最高的機密。無論是千道流,還是她,都動用了最大的權力將此事封鎖,武魂殿內,除了幾大供奉,和屈指可數的幾位資歷頗深的長老,無人知曉。因此,根本不可能有人告訴霧韻這種事情。
可要她接受霧韻口中自己命中注定的結局,卻也讓她心力交瘁。她突然覺得身上的力氣都被抽干了。眼角微澀,那是要落淚的征兆。
她不甘心。如果她愿意認命,如果她真正幻滅,如果她徹底釋然,她早在十幾前就了結自己的生命了。可是,她似乎終歸只能慘淡收場。
比比東用力眨了下眼,將那濕意抿掉。她勉力維持著聲調的平穩,淡聲問道,“那你有什么用處”
“呃,”霧韻打量了下比比東的神色,將系統所的東西一一道來,并且在最后著重地強調,“我覺得,冕下應該放棄羅剎神位。”
比比東偏了下頭,她略微傷神地望著霧韻,銀月的清輝蕩漾在她的眸中,也為她的話語增添了幾分溫柔,“反抗,有用嗎”
霧韻怔住。在她心中,比比東從來都是堅強無比的,不允許自己在人前流露出一絲一毫的脆弱,即使內心千瘡百孔,也只愿意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后來的她野心之大,行事作風之狂妄,令多少人反感,她也無所顧忌。
驕傲如她,怎么能甘愿接受自己功敗垂成的結局。她應該陰鷙怨懟、勃然大怒,而不是平靜中夾雜著一點頹唐。
可是,曾經的她,純善溫柔。最初的她,也并不熱衷于權力。眼前的她,也只是初步受羅剎神的惡念驅使,還沒有完全黑化。
從來只有她一個人。她也會低落,黯然,懷疑。
霧韻希望,她能盡力撫平她內心的傷痛,陪著她重新來過。
“有。”霧韻直直地盯著比比東,那熱烈、專注的目光讓后者心口微燙,竟有一瞬間不敢對上霧韻的視線。
“哪怕武魂殿晚覆滅一天,也是改變。”
“”這孩子,是在尋她開心
涼風吹動比比東耳畔的發絲,她合上了眸,沒有應答。
“無論如何,我會陪著你。”霧韻柔下眉眼,大膽地碰了下比比東的手。比比東睜眼,沒有阻止她,溫熱的小手,包裹著微涼的大手。
“冕下的天賦,無出其右。冕下的智慧與心性,亦是萬中無一。只要擁有不輸于唐三的條件,冕下注定是那世間第一人。冕下值得萬民的擁躉,最好的一切。”
霧韻雖然羞澀于如此直白地袒露對比比東的贊美喜愛,也尷尬于這么鄭重其事地說一些聽起來很“中二”的話,但是,她想讓比比東知道,她是一個多么美好的存在,她想讓她重拾那份驕傲與自信。
她,本就該接觸光明,而不是囿于黑暗之中,被拋棄、不自覺地沉淪。
比比東的耳廓微微泛紅,她的心,很難受。既歡喜于,對方滿滿的關懷與憧憬,又抗拒于,沉湎于她的溫柔之中。
“詭異。”比比東將手從霧韻手中抽回,轉過頭避開了霧韻的視線,兀地冒出兩個字。
霧韻“嗯”了一聲,以表疑惑。
“一個還沒到我腰間的六歲孩童,卻妄言我的未來,還滔滔不絕地說著一些溢美之詞。”她的唇角微勾起一絲譏笑的弧度。
霧韻臉熱了下,沒有在意她言語中的尖利之味,她眨著那雙鹿一樣的眼眸,頗有靈氣。“這不恰恰證明,我并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嗎而且我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嗯。”
抬腿,邁步,緩緩移動。